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袭青衣   作者:梨落纷纷 文案 一袭青衣冷尘催,走了多少黄昏。 一任天妒,青年薄命君不知。 灵魂失散无人归,坐等忘川判本。 双五时光,十胜十败控棋子。 以为人死身后事事休,不想命运已定。 等候那人归来心惊疑,岁月太长孤寂。 —— 【小剧场1】 孙策:【得意洋洋】郭乌鸦汝来了? 郭嘉:……汝可还记恨之前一事?【内心OS:说好的轮回转世呢?】 孙策:公瑾寿数未尽,逗逗汝也甚好。 【小剧场2】 郭嘉:【纠结】好想明公下来,又不想让他死那么早…… 孙策:【鄙视】曹孟德还算死的早?孤简直就是夭折了! —— 本文主西皮已定,曹操×郭嘉 孙策郭嘉好基友向,双荀策瑜乱入 明公出来的略晚,请耐心等待 —— 本文原地址百度曹郭吧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曹操,郭嘉 ┃ 配角:孙策,周瑜 ┃ 其它:三国,地府   第一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与人间相对的是阴司。郭嘉自知自己体弱多病,如今在返回柳城途中病死,倒也不出意料之外。不过谁能解释一下,死后不是轮回转世而是在这里生活下来……以及还要面对眼前的吴侯孙策。   “郭乌鸦汝也死了呀。”   郭乌鸦……好别致的外号……   “彼此彼此。”郭嘉扯了扯嘴角,差点被眼前的白牙给闪瞎了眼。   这偌大的地府,除了隔壁的阿房宫和长安城,还有眼前的吴侯府,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建筑了。空荡荡的,幽寂至极。   地府的天空是没有太阳月亮星星的,但并不显得很暗,只是觉得更诡异了些。远处几点鬼火一跳一跳,阴森森的。   郭嘉按按太阳穴,“应该不是每个人都会来这里吧。”   “郭奉孝也会说‘应该’?”孙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不过真的要在这里站着聊吗?”   地府就是这点好,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建筑都建得起来,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   “随意。”郭嘉来回走了两步,自我感觉于人间无异。只是……再也见不到明公了……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开得绚烂至极,孙策说这是火照之路,那些普通的灵魂便从这里飘过,踏过奈何桥,见证三生石,然后,喝下那一碗或苦或甜的孟婆汤。   郭嘉随意寻了个靠垫跪坐下来,静静地听。   半个时辰之后,郭嘉起身。“多谢吴侯。若不出嘉所料,典韦及大公子也在吧?”   “曹昂及曹安民去转世为士大夫,正到处游说诸侯。或许要等一百年才能回来吧。”孙策挑眉,“不过典韦还在,汝可要去见?”   郭嘉摇摇头。他刚出仕满一年大公子和典韦便死于讨伐张绣的战役中,哪有交情可言?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吴侯府。在富丽堂皇的宫殿旁,他忽然想起了司空府……还有它附近的军师祭酒府……   突然好想念主公的桃花酒。   有些馋了。   眼前人影略眼熟。袁本初?他身后的那个,应该是沮授吧。   ……看来这里是东汉末年的专属地带,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熟人呢?   郭嘉笑笑,转身便走。这是一个“见事迟”的人,还不喜欢听从谋士的意见。   一个虽有雄心但无谋略的人。   自己在他手下待了数日仍未见重视,至于沮授为何如此忠诚于他,以至于最后宁死不降……怕是喜欢上袁绍那个绣花枕头了吧。号称四世三公的绣花枕头袁本初。   真像自己……   “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真吾主也。”   自己很多说过的话都会应验。   “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也。以吾观之,必于刺客之手。”   后孙策果然死于许贡门客之手。   “吾往南方,必不生还。”如今果然死在柳城南面,真是可惜。   被孙策称为“郭乌鸦”也不算是空穴来风了。   荀文若,汝还欠嘉一局棋呢,说好的让嘉两子……只怕,要失言了。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郭嘉发现,面前好像有一湖泊,清澈如镜,清楚地映出了脸色苍白的自己。   啧,真丑,定会被明公笑话的。   “欢迎来到鉴镜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郭奉孝想看到现在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郭嘉不答。他是很想,不过这声音的主人定是有所求。   求什么呢?   第二章 镜花水月一场空   “让我想想,是要你青春的肉体呢?还是动听的声音?亦或是算无遗策的智慧?嘎嘎嘎嘎——”声音突然变得粗糙难听,如同用力在磨刀石上磨刀的声音。   袁绍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别听他的,这里的判官认为我们是什么转世,才不会要我们的东西呢~”郭嘉诡异地觉得这声音好娘,难道是因为袁本初曾经被判官坑过投胎成女子的后遗症吗?   “被你发现了。不好玩,不玩了!”那个声音撒娇般说了句,那个湖泊上却慢慢现出这样一幕——   建安十三年。荆州。   此时的曹操已废三公,自任丞相。他打算远征刘表,正誓师出征。   郭嘉叹息道:“明公自己冲动也就算了,难道文若文和不会提醒吗?”怕是提醒了也不听吧。   这场战役……难说啊。   他不由得用手碰了碰镜面上曹操的脸,刚一触碰到便碎成一片一片。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刚走到荆州,刘表便病死,其子刘琮接任荆州牧。九月份大军行至新野,刘琮心知无法匹敌,便率领荆州军众投降。刘备闻风而逃,往江陵的方向逃去。   还携带了一群拖家带口的百姓?——郭嘉不是良善之辈,不过冷眼旁观了片刻,便察觉了问题:虽然大军被百姓拖了行程,但是,刘大耳莫不是想用百姓拖住曹军?   郭嘉暗暗心惊。   “郭奉孝,让开!汝已看了许久,该轮到孤了吧。”孙策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我还想去看公瑾呢。”最后一句说得小声极了,郭嘉并没有听见。   刚堆积起来的感叹霎时间被冲刷了干净,郭嘉让了让,“喏,到你了。”   江陵是荆州的重镇,里面含有大量军事物资。曹操担心江陵被刘备占领,立刻亲自带领五千骑兵从襄阳出发。   疾驰了三百里后。   “主公,发现刘备行踪。”一骑飞奔而来,报告道。   曹操点头,命令全军继续前进。   “活捉刘备,占领江陵!”   “活捉刘备,占领江陵!”   “活捉刘备,占领江陵!”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之后浩浩荡荡的呼声便响了起来。   到了当阳长坂时,士兵和民众就混合在了一起,而此时,曹操与大军已到。   孙策不满地转移鉴镜台。   “大都督,曹操已收复江陵。”传令兵走上前,说道。闻言,周瑜将手中的书放下,打算前去寻找孙权,商量对策。   “仲谋更加成熟了。”孙策满意地点点头,“倒是公瑾,似乎又清减了些。平时孤不是叫他多用些嘛,他怎么就不听呢——”   “不过曹孟德占领江陵对江东的统治造成了威胁,自然是应该……”“轰隆!”不知哪来的一个闷雷打过,把孙策的话给打断了。   孙策毫不在意地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也许是高祖皇帝出去偷吃又被吕后抓到了吧,忘了说,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天气是会随着自己的心情而变化的。上周汉武帝那个倒霉蛋不知被哪来的雷劈到,头发都竖起来了。”   郭嘉觉得孙策有话唠的潜质。   不过明公带了二十万旱鸭子去打江东真的合适?只怕将士们上船之后都吐得没边了,想要在船上如履平地,那么就唯有一个办法——   用铁链把船连接起来。   只是……这还不是万全之策啊。   何况还夹着那么多的荆州降兵。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不妥。   第三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让我想想,是要你青春的肉体呢?还是动听的声音?亦或是算无遗策的智慧?嘎嘎嘎嘎——”声音突然变得粗糙难听,如同用力在磨刀石上磨刀的声音。   袁绍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别听他的,这里的判官认为我们是什么转世,才不会要我们的东西呢~”郭嘉诡异地觉得这声音好娘,难道是因为袁本初曾经被判官坑过投胎成女子的后遗症吗?   “被你发现了。不好玩,不玩了!”那个声音撒娇般说了句,那个湖泊上却慢慢现出这样一幕——   建安十三年。荆州。   此时的曹操已废三公,自任丞相。他打算远征刘表,正誓师出征。   郭嘉叹息道:“明公自己冲动也就算了,难道文若文和不会提醒吗?”怕是提醒了也不听吧。   这场战役……难说啊。   他不由得用手碰了碰镜面上曹操的脸,刚一触碰到便碎成一片一片。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刚走到荆州,刘表便病死,其子刘琮接任荆州牧。九月份大军行至新野,刘琮心知无法匹敌,便率领荆州军众投降。刘备闻风而逃,往江陵的方向逃去。   还携带了一群拖家带口的百姓?——郭嘉不是良善之辈,不过冷眼旁观了片刻,便察觉了问题:虽然大军被百姓拖了行程,但是,刘大耳莫不是想用百姓拖住曹军?   郭嘉暗暗心惊。   “郭奉孝,让开!汝已看了许久,该轮到孤了吧。”孙策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我还想去看公瑾呢。”最后一句说得小声极了,郭嘉并没有听见。   刚堆积起来的感叹霎时间被冲刷了干净,郭嘉让了让,“喏,到你了。”   江陵是荆州的重镇,里面含有大量军事物资。曹操担心江陵被刘备占领,立刻亲自带领五千骑兵从襄阳出发。   疾驰了三百里后。   “主公,发现刘备行踪。”一骑飞奔而来,报告道。   曹操点头,命令全军继续前进。   “活捉刘备,占领江陵!”   “活捉刘备,占领江陵!”   “活捉刘备,占领江陵!”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之后浩浩荡荡的呼声便响了起来。   到了当阳长坂时,士兵和民众就混合在了一起,而此时,曹操与大军已到。   孙策不满地转移鉴镜台。   “大都督,曹操已收复江陵。”传令兵走上前,说道。闻言,周瑜将手中的书放下,打算前去寻找孙权,商量对策。   “仲谋更加成熟了。”孙策满意地点点头,“倒是公瑾,似乎又清减了些。平时孤不是叫他多用些嘛,他怎么就不听呢——”   “不过曹孟德占领江陵对江东的统治造成了威胁,自然是应该……”“轰隆!”不知哪来的一个闷雷打过,把孙策的话给打断了。   孙策毫不在意地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也许是高祖皇帝出去偷吃又被吕后抓到了吧,忘了说,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天气是会随着自己的心情而变化的。上周汉武帝那个倒霉蛋不知被哪来的雷劈到,头发都竖起来了。”   郭嘉觉得孙策有话唠的潜质。   不过明公带了二十万旱鸭子去打江东真的合适?只怕将士们上船之后都吐得没边了,想要在船上如履平地,那么就唯有一个办法——   用铁链把船连接起来。   只是……这还不是万全之策啊。   何况还夹着那么多的荆州降兵。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不妥。   第三章   曹操伸出手想拿酒杯,突然想起军纪是不允许带酒出征的,于是大口喝了杯茶。现在想想,酒真是个好东西啊……能够忘掉一些自己不想记住的事情。   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奉孝,曹操用力地摇摇头,头风又发作了吧……   有消息传来,刘备驻扎到长江南岸的樊口,和东吴联系,以便与他一决胜负。   突然有些后悔,这是极少有的。他却必须把这些软弱的心情收起来,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后的八十万大军,还有……还有那个为此而死的奉孝。   孤的奉孝哎——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另一边,孙策表示要一直看下去,郭嘉耸肩,转身走了一段路被一个香香软软的粉团子撞到。“奉孝叔叔。”粉团子,啊呸,曹冲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仰着头笑。   “公子怎么——”郭嘉突然梗住了,嘴唇动了动,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曹冲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恨意,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郭嘉了然。“那嘉便带公子四处走走,可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走的。那两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他自然是不敢带曹冲进去的,那么就唯有三途河附近可走。   可不能掉下去,掉下去的话,想浮不得欲沉不行,最是折磨人了。不过在这漆黑的阴曹地府里“活着”,不也是折磨人吗?   突然发现身边的曹冲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却是睡着了。只怕是累坏了吧。   郭嘉俯身抱他起来,十二岁的孩子已经颇有分量了,带曹冲回了自己的府邸——之前明公文若等人已经烧了纸钱给他。   厚着脸皮去寻留侯,借了些笔墨纸砚,时间漫长,总要找着事情来做。   又过了几日——不对,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过了几日根本就说不清楚,这里的“几日”,是按照人间来算。   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能吧……   曹冲最近老跑去长安宫寻留侯,他毕竟还是小孩子,没有多少业障,迟早是要投胎转世的。而这一投胎,没有个百八十年是回不来的了。嗯,说起曹冲,郭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郭小奕。自己突然去世留个小孩子给曹操会不会气恼呢?——不管,反正他孩子多的是,经验就是这样练成的。   至于你说孙策?他已经把家安在了鉴镜台边,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盯着它,除了用膳和休息。还有……   “郭奉孝——”   远远地,便听到了江东小霸王的声音。孙策慢慢地走过来,戏谑地说,“嘿,孤根本想不到,曹孟德辣么闷的人也会说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什么意思?   仿佛才看出郭嘉对此一无所知一般,孙策继续慢悠悠地说着:“哎呀,什么‘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还有什么‘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等等孤好像一点儿都没听清……”啧啧,怎么公瑾没说过这种话……   “孙·伯·符。”郭嘉一字一顿地说,“可愿与嘉手谈一局?输了的话……”“可以。”   不过后来孙策就后悔这么轻率地答应郭嘉的请求了。一连五盘都是输输输什么的伤不起,脸都快被贴满了好吗……   郭嘉漫不经心地移动棋子,嗯,又吃掉一颗。孙策只好找点别的什么来转移话题。“郭奉孝。最近袁本初和泪授好像走得很近。”   “嗯。”郭嘉淡淡地说,起身泡了两杯茶。“喏,吴侯可要用些?”孙策的回答是毫不客气地牛饮一大口。   等会……棋子好像被移动过了。郭嘉满腹狐疑地望着对方,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继续吗?”   “呃……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孙策想,等公瑾来了再继续吧,实力过于悬殊。   跟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孙策道了别,郭嘉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   “嘿,郭奉孝——”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跟上次鉴镜台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但不知它是鬼呢,还是其他非人……   “你愿意陪在曹孟德身边么……只要你同意我的条件,你立刻可以伴随在他身边……”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同意……”   郭嘉默然。嗯,是挺诱人的。“条件?”   “在曹孟德死之后你便为我所用……嘎嘎嘎嘎……东汉末年唯二的鬼才呀,真是诱人——”   “哦,忘了跟你说,曹孟德他看不见你的哟~其他人吗?他们当然也不例外。”   郭嘉转身便走。若是明公和他一样也遭遇了相同的情况,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明公答应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四章 金樽清酒斗十千   听说最近地府要做什么“仿人间生态系统”,先不说后面的“生态系统”是什么,光“仿人间”三字就能让人清楚明白。   始皇高祖正跃跃欲试,充分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准备。尤其是始皇生母赵姬,更是集合一干姬妾搭建了秦楼楚馆……咳咳。   郭嘉悠闲地半坐半躺在一小榻上,翻了两页书。嗯,公子胡亥与公子扶苏二人轮回暂时结束,始皇要为他们接风洗尘。桌上摆着洒了金粉的请帖,清楚地写了地点时间等等。   唉,外面又下雨了,孙策最近正为周公瑾被流箭击中一事伤感,连对着自己都没了好脸色。哟,这是恨乌及屋了呢。不过战争哪有不受伤的,这次是你周公瑾,下次说不定就是明公了呢……想着,有些伤感。   现在各地还算平安,并没有什么战乱。至少江东与许县……或者应该叫许都,郭嘉想,并没有发生战乱。至于其他地方?与嘉何关。   最近怎么了,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旁边种了棵桃树,朵朵桃花瓣飘进来,像极了之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哎呀,不想了,该去参加宴会了,相信没有人会不给始皇面子的。即使有人想,也要掂量掂量那十万兵马俑。   郭嘉整理了下衣带,用玉带钩固定好,走进了阿房宫,不快,也不慢。并不引人注意。   衣带上挂着一枚玉佩,背面有个“嘉”字,他不厌其烦地摩挲着。真没想到,阳间的东西居然也能带过来……   面容端庄古板的宫女把他引进座位,始皇穿着黑色曲裾袍,腰带用龙形玉佩固定,对于献给自己的酒来者不拒,一杯连着一杯喝着,已经有了些醉意。公子扶苏和秦二世站得略远,气场有些不合。也是,任谁知道了这么败家的事也会恼怒的。   郭嘉很喜欢喝酒,慢慢啜着一杯酒,舔了舔嘴唇。但他不喜欢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宴席,这让他有一种……嗯,有一种被拘束的感觉。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呀?”典韦很豪气地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韦好久没喝过好酒了,祭酒可不要浪费了……”   郭嘉皱了眉,肩膀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啧,跟武将果然是没什么共同语言。还是跟明公在一起畅谈的时候最有兴致了,不像这里,人人都带着面具,说着自己愿说或不愿说的话语……   抬头看看上面,“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向灌溉,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果然奢华,更不用说其他的各种珍宝古玩了。郭嘉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觉得有些醉了。   不知道有谁在旁边喃喃自语:“酒不醉人人自醉——”   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连走路都是飘飘呼呼地,好像踩着极好的绫罗绸缎,变得不太真实起来。眼前的新栽种的绿树红花,也变得模糊不清。好晕……   途中还听到丝竹之声,更加的头痛了。明天应该起身熬些醒酒汤。以前和文若喝酒时他总是抱怨自己喝得太多并准备好酸梅汤,如今啊,是想抱怨而不得了。   “奉孝。你怎么又喝酒了?”   “酒?哪里有酒?嘉怎么没看到?”狡黠地笑。   “算了。看来汝今晚又要头疼了,先喝了这碗醒酒汤。”无奈的语气。   “好。”   ——那些不想回忆却又总蹦出来的过去呵。无论你想,或是不想,它总在那里,不远不近。   第五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孙策有时候会揶揄地问郭嘉,孤喜欢公瑾,全地府的人都知道了。那么汝呢?汝真的喜欢曹孟德耶?为何孤一点都看不出来。   郭嘉想,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吧。   郭嘉生前的书房里,锁着一个抽屉。里面装满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主公看过的书,一起用过的笔,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衣服……   他会慢慢地走进主公的书房,小心拿起一本本书,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体,默读着旁边的标注。自己真是疯魔了。   外面渐渐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咦,嘉难过了吗?难过了吗?   面前茶的香气飘走了,郭嘉拿起杯子,真冷,呵,似乎要渗透到了心里。他抬头望向天空,眼底一片忧伤,天空阴霾着,就像自己的心情。   窒息,却不知道怎么逃避。是的,逃避。   自己花了十三年去习惯明公,如今自己先走一步,那么又要花多少年去忘记他?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记性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在某个脆弱的时候,回忆便蹦出来,张牙舞爪地彰显它的存在感。   害得自己,只能龟缩在一个角落里。   典韦问过郭嘉,他希望主公早点死吗?早点下来陪他喝酒——这莽汉又不知从哪听来的话语,害得自己,陷入了矛盾之中。   希望?不希望?   郭嘉摇摇头,拍来一坛酒上的泥封,拿出两个酒杯,斟满,饮尽一杯,又倒一杯,再饮尽……   唔,有些醉了。最近总是喝酒,会醉,会头痛,但不会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办呢……   “郭奉孝!汝怎么在喝闷酒!”   旁边不知道是谁在他耳边大喊。只是嘉好困,让嘉睡会……睡醒了就不伤心了。   醒来。   醒来。   郭嘉勉强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眼前一片朦胧。他揉揉眼睛,看清来人后满脸掩不住的失望。   “怎的,汝该不会以为孤是曹孟德吧……满脸失望作甚,嫌孤打搅了?”孙策阴阳怪气地站在桌子旁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郭嘉漫不经心地敲着酒桌,“没有。不过孙伯符,汝几时这么闲了?”言下之意便是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事儿妈。   “孤只是不想看到汝……变为曾经的孤。”罕见的,孙策这个活泼风趣的人叹了口气,“郭奉孝。汝已经颓废到这个地步了吗?”   郭嘉不答,伸手取下早已松垮的发冠,长发倾泻下来。“……孙伯符,汝可知怎样再死一次?”本以为死亡便是最终的结局,没想到还要永远孤独下去。   在一个没有明公的地方。   果然是有人陪伴太久,娇气了,忍受不了孤独,忍受不了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休息一个人读书的日子了。   孙策顿了顿,“……喝上一碗孟婆汤?”传说中的孟婆并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妪,是个绝色大美女儿。“但汝舍不得。”   是呢,他说得都对,果然是同一类的人。   “汝可愿与嘉共饮?”   敢情刚刚孤说的话汝都没听进去是吧……孙策握紧了拳头,忍住想要爆揍眼前之人的冲动。这样不好,不好……   第六章 春秋狼烟入局来   郭嘉突然笑了。   孙策则觉得背后凉凉的,“别这样看着孤,孤心里仅有公瑾一人……”一个总是忧郁风的人突然笑得阳光灿烂桃花盛开,太渗人也太诡异。   “好吧好吧。孤陪汝喝就是了。”孙策笑嘻嘻地说,仿佛刚才那个劝说的人完全不存在。   其实,没有了在世时的束缚,他们这些没直接关系的魂灵,还是可以友好地在一起喝酒的。   “嗯……如果嘉说,嘉有重返人间的可能,汝信吗?”郭嘉以酸梅汤代替酒和孙策碰杯,有些犹豫地问。   说好的对喝呢?   孙策佯装一脸的不高兴,饮尽一杯酒,听到这话挑眉,“这个?孤信啊……汝可是说那个‘判官’?上次鉴镜台边的。”   “以公瑾作诱饵?”根据上次判官以明公作诱饵来推断。   孙策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嘉放下瓷碗,拿手帕擦擦嘴。这么快就喝完了真不满足……“孙伯符。”   “嗯?”他们的关系变好了些,听称呼就知道了。   “汝与沮授关系可好?”   “还行吧……为什么这么说?”   “同一年去世关系还不够好?好歹也是‘共死’嘛……”郭嘉掩嘴笑,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窗子照射下来。   孙策:“……”这只是个巧合好吗……不必这样记仇吧,不就是笑话了两句而已嘛……   “以此类推,袁本初是袁公路的诱饵,明公是嘉及公子们的诱饵,周公瑾是汝的诱饵吧?那么,这个判官,到底想做什么呢……”郭嘉一个个推测出来,手指敲着桌子。   “不过若是有所图的话,不应这么拙劣的吧……限制如此多,还会有人咬钩?”   “姜太公钓鱼嘛……”愿者上钩?郭嘉说,“或者是麻痹我们?”   很有可能……孙策不太喜欢这些阴谋论,斜斜看郭嘉一眼,说:“汝应该最擅长了。”   ……“文和才最擅长……”郭嘉弱弱地说。   “都是鬼才。”孙策继续喝着酒,“郭奉孝,汝的藏酒都要被孤喝光了吧?”   “无事。桃花树下还有许多女儿红,君若馋极了可自取。”郭嘉不怀好意地说。   谁都知道女儿红是女子出嫁所喝之物,但是孙策不是女儿身,自然是喝不得的。“难道汝有女儿?”   郭嘉这世只有一个儿子,那么女儿红什么的应该不会有吧……   “其实都是青梅酒。”居然把嘉的酒都喝光了……好酒量……   孙策:“不会在意这几坛酒吧,改日孤买些还你就是了。”他瞅瞅木桌旁的一堆酒坛子耸肩,“听说来了个云游商人,孤去瞧瞧,回见。”   想去看热闹就直说……   这云游商人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月出现五六个,专门售卖些人间之物,什么胭脂钗珥之类女子喜爱的物品,开国皇帝财大气粗有供奉,瞧见这些能讨美人欢心的自然是买买买……当然也有些书简兵器,留侯冠军侯最喜爱了……郭嘉只是一军师祭酒,囊中羞涩,况且全部俸禄都用来买酒喝,更无多余钱财去买这些杂物。   如今这些灵魂也分三类:一类是像郭嘉孙策这样的王侯将相在阴司,一类是有执念且心地善良的被称为“阿飘”的在人间晃悠,另一类则是普通人需经历投胎转世的灵魂……   有些阿飘与牛头马面有些交情,便做起了云游商人这活计,通过往返人间阴司来赚取银两,不过阿飘的限制也挺多的,不能接触阳光不能接触得道高僧,否则就会烟消云散。至于能看见他们的人嘛……兴许华夏仅有一人。嗯,要不然还不吓死人了?   况且士农工商商最末,由文帝景帝开始便实行“以农为本”的措施,因此云游商人们不仅要辛苦来回飘来飘去,还要交大量的赋税……该庆幸阴司没有兵役吗?   感谢典韦提供的消息,郭嘉想,虽然声音有些大……   好像这个判官,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们都是棋子……不过,棋子也能跳出棋局,变为棋手吧?况且,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不一定呢……   第七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阴司来了位新人。   至于来得是谁……看看孙策那样就知道了。郭嘉无奈扶额,这个笑得一脸灿烂以至于虎牙都露出来的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孙策孙伯符吗?!   建安十五年,周瑜率军西征,途中积劳成疾,箭伤复发,卒于巴丘。   又多了对秀恩爱的。郭嘉想,秦末的西楚霸王与虞姬,东汉末年的袁本初与泪授,以及面前这对孙伯符与周公瑾……   突然想起孙伯符又被称为江东小霸王,那么……   郭嘉突然想到了什么,偷偷地笑。   孙策看他一眼,有点不好的预感,问道:“郭奉孝汝笑什么?”   “小霸王与瑜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孙策正要动怒,周瑜轻拍了他的手,虽然明知说的是自己也不生气:“那汝便是嘉姬了么?啧啧,家鸡?”   好吧这点他事先并没有想过,郭嘉耸肩,“小别胜新婚,嗯,嘉就不送了啊。”开别人玩笑最终绕到自己身上什么的真是无语。   “江东有谚曰:‘曲有误,周郎顾’。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孙伯符的智囊来了,想找他喝酒估计也没那么方便了。嗯,他是应该为好友高兴呢,还是应该不高兴呢?这真是个问题。   外面的太阳很大,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下来,亮得耀眼,正如现在的孙策。奇怪,明明很晒,他却诡异的看到了粉红泡泡……孤家寡人被打击了,郭嘉笑。   拍走心里愁闷的思绪,郭嘉慢悠悠地说:“孙伯符,记得多给些喜酒。上次汝已经将嘉的酒都喝光了,这次汝有喜事,嘉要些酒也不过分吧?”   周瑜的眼睛眯了起来,伸手掐住一块软肉,旋转。孙策欲哭无泪。   郭奉孝孤是不是得罪汝了!在这么阖家欢乐的日子里汝至于这么掀孤的老底吗!导致公瑾生气了……孙策心里的小人泪流成河。   “孙伯符汝该不会这么吝啬吧,不就要些喜酒嘛,这都舍不得?”幸灾乐祸地继续煽风点火,这么得意忘形会招人妒忌的……   孙策:“怎么会,”公瑾轻点吧,弄疼了你的手孤会心疼的。“孤到时会亲手交给汝的。”醉死更好……   郭嘉听到满意的回复挥挥手和他们告别了,“那么下次见。”   周瑜看着郭嘉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才面无表情地说:“伯符。汝喝光了郭奉孝家中的藏酒?”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但这比平时低了两度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兴师问罪……孙策无奈地想,误交损友。   “孤见奉孝一人独自喝闷酒就去陪他一起喝了。那个,喝闷酒伤身嘛……”孙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好坐在榻上,一句话都不说了。   正在挖青梅酒的郭嘉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吧。虽然他们死了一次不能再死一次,不过来个风寒伤风什么的也挺要人命的。   点点繁星照耀着这个世界。   第八章 半夜数声凄枕席   在一个幽寂的角落里,一阵烟雾飘散出来,慢慢地凝聚成了一个人形,一个美人儿显露出来,穿着一件玄色汉制深衣。   ——她是这里的判官,秦绿漪。   此时她正翻着白眼抱怨着阎王的取名废特征,自己不就是穿了件绿衣服过去应考嘛,怎么就按了个“绿漪”的名字……幸好没变姓氏,要不然还不得哭死。   另一位金发碧眼的判官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抱怨的,她疑惑不解地问:“绿漪姑娘,这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名字挺好听的。”这位判官的中文并不熟练,还带着些番邦人的奇怪语调。   秦绿漪只好呵呵地笑,那是你没看见“何红意”“邓紫依”“谢黄怡”这种名字,这种没新意大批量生产的名字再好听也没用,况且,她要怎么解释她是个穿!越!的!   嗯,没错,秦绿漪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阴司里,而且阎王正在选拔判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记忆,她只好去应聘,并且成功被录取了。不过自己来的时候好像是……战国时期?   这个阴司是她建议的,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默默萌了辣么久的西皮被拆散,然后阎王居然采纳了……   第一批小白鼠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和公子扶苏,所幸公子扶苏死的早,否则始皇还不孤独许久?之后便是第二批、第三批……   她见过很多的人,始皇,高祖,张良,韩信,萧何……还有现在的郭嘉,孙策,周瑜……   再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刻了。   奉孝,她默默萌了很久的男神,终于等到他了嘤嘤嘤。所以她不惜以权谋私去主动找他聊天,不过,秦绿漪笑眯眯地想,奉孝好像知道点什么,是主动说呢还是主动说呢。   哎呀呀,真的有点小激动。秦绿漪握拳。   歪果判官路曼妮表示不懂同伴的这种少女心,无奈地打断了她的幻想:“曼妮觉得,现在应该到巡逻时间了。”   女性判官负责巡逻看有无想逃逸的灵魂,男性判官负责……呃,负责把人抓回来。   秦绿漪眼睛一亮,她眼尖地看到了什么,然后匆匆对路曼妮说:“曼妮,求你了,我们换班吧,我请你吃很有中国特色的饺子。”   饺子?dumpling?路曼妮赶紧点点头,完全不知道已经暴露了自己吃货的潜在性格。   郭嘉突然感觉后背凉凉的,回头一看,并没有什么人。怎么感觉怪怪的……嗯,孙伯符勉强还算诚实守信,喜酒什么的都送来了。   喝了一口,“噗!”郭嘉皮笑肉不笑地拿了一杯凉水漱口,孙伯符汝居然在酒里放西域的胡椒,嘉改日便把这些酒当贺礼送回去。   第九章 好景重逢橘绿时   建安十九年。   曹操已经老了,但当年的雄心壮志还在。   突然收到一封急报。“马超、韩遂叛乱。”叛乱?这是要谋反?曹操冷笑,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亲征。以六十岁的高龄亲征凉州。   两军对垒。   长安坚固,不可攻破。   贾诩冷眼观察片刻,对曹操说:“丞相。马超、韩遂二人皆是有勇无谋之辈,靠西凉铁骑生存耳。今诩有二计,可破超遂。”   “文和但说无妨。”   次日。   曹操和韩遂是旧友,在两军对阵时曹操与韩遂交谈,尽说之前两人的趣事。后马超走过来,曹操欲言又止。   马超生疑,问韩遂:“君今日与曹孟德所谈何事?”“皆是旧事。”   “无军务乎?”“无。”   那么为何曹孟德欲言又止……而且他们似乎有交情……   一周后,曹操修书一封寄予韩遂。马超得知,急前往韩遂处询问。取信一看,信封未封口,信件多涂改。重要之处涂以黑墨。   问之,韩遂答:“想必是孟德无意将草稿寄来。”   曹孟德生性谨慎,怎会如此不小心?疑点越来越多,那么吾还可以信任吗?   又一次两军对战。   曹操高声喊道:“文约可想好反叛之事?”韩遂百口莫辩。   将军离心,后果不言而喻。西凉军大败曹操,败于渭南,马超降于刘备。韩遂又败于夏侯渊,被杀。   郭嘉在鉴镜台看完全部,叹息,“又多了一人。”   荀彧荀文若。王佐之才。   那些原本跟随曹操的谋士一个个魂归地府,这是不是说明,曹孟德,其实已经老了呢?   郭嘉亲自迎接,以及一位旧友也在。   戏志才。   当年颖川书院的三人居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让人只能叹句:世事无常。   忘了说,其实在阴司里的灵魂们是可以自由调整年龄的,毕竟谁都不太喜欢以白发苍苍的面容来生活到海枯石烂。不过,像曹冲小盆友那样的,永远都是十二岁。   郭嘉带来了上次孙策送的胡椒酒,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戏志才望了在他身边的好友一眼,虽然觉得略诡异,不过也没说什么。他这次带的是香篆,自己亲手把香粉做成了“万”字。是苏合香。   不知道这么久了,文若还喜欢熏香吗?   很快就有了答案。   荀彧刚被一灰衣领路人带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种情景:   郭嘉抱着一坛酒正安静地站着,而戏志才拿的好像是……香篆?   终于重逢了呢。   郭嘉小孩子心性地拉他们去品尝美酒,荀彧衣袖被拉着,然后扭过头去询问这里的情况。   谦谦君子,如荀彧。   不过,再君子的人碰到了胡椒酒也会去寻找水……荀彧笑眯眯地说:“奉孝,汝又调皮了。”戏志才体贴地递了冷水。别以为吾不知道,刚才汝好像是想给热水的是吧?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华佗:“胡椒健胃助消化,好东西啊……”   喝完酒后,三人回忆书院往事。   郭嘉:“文若是好学生,嗯,很认真地听先生讲课。”   戏志才:“咦汝知道?汝不是睡着了嘛。”   荀彧:“志才,彧好像记得汝应该是拿书砸过奉孝?”   “难怪嘉背上老是疼。”郭嘉一脸可怜兮兮。   好像知道了点什么……荀彧喝了杯茶,慢悠悠地说:“最令先生生气的是,汝与志才明明没有听课,可先生叫时都能回答出来。”   “嘉没印象。嗯,不过睡在桌上的确没有睡在榻上舒服。”   戏志才找了把纸扇扇风,听到这句话立刻嘲笑起来:“奉孝怎么会有印象呢,不都睡觉去了嘛。”   “那也好过汝上课时还逃课!”   本来好好的回忆往事,就这样变成了互黑。荀彧听着,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段充满活力的日子……   回过神来,发现那两货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笔开始互画。嗯,两只大花猫。   荀彧拿起手帕帮他们擦脸,洁白的手帕立刻变得漆黑。他起身点燃线香,打开柜子拿出一包茶叶放了几片,冲了些开水。   “奉孝你的茶叶有没有过期?”戏志才嗤笑道,郭嘉一向是不喜欢喝茶的,他只喜欢喝酒。   郭嘉没理会,只觉得荀彧的脸在雾中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是别人给的吧,嘉不喝这个。”   后来知道真相的华佗简直要哭晕在厕所里:奉孝茶叶是草民送的好吗,汝怎么能忘了……   第十章 谁作留侯帷幄中   荀彧嘴唇动了动,又欲言又止。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到底该不该说?尤其是奉孝……   郭嘉望他一眼,继而礼貌地清场:“志才汝该走了吧?嘉和文若许久没聊天了。”   并不买他账的戏志才:“凭什么啊!志才也许久不见文若了!况且汝之前不是通过鉴镜台见过吗!”   郭嘉沉默许久,之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胡椒酒。   汝再不走小心嘉天天给你胡椒酒。   戏志才耸肩,吾又不是汝那种爱喝酒的人。“况且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又不是没睡过。”   郭嘉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叫没睡过,汝好好说,嘉保证不打死汝,只打半死。   荀彧被这一番插科打诨逗笑了,组织了会语言:“……丞相,有不臣之心。彧想阻止,但是……”   “但是主公不愿是吧?”戏志才接口,“文若汝何必呢,如今天下大乱,谁无逐鹿之心?”虽然知道曹操已经当上丞相,但他仍然习惯去称主公。   “文若。”平时懒散的郭嘉很严肃地坐直,一字一顿地说:“不必在意嘉。汝知道的,虽是好友,但意见不同。若是嘉尚在人世,必会支持主公篡位。陈王曾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况且,主公并未称帝。”   他只是建立了魏国。   “主公亦说过‘倘若天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若天命在孤,孤为周文王’这种话语。想必,主公在世时不会篡汉。至于丕公子……”   戏志才:“奉孝所言极是。丕公子是有野心之人,主公一死,他必让汉帝禅位。”   “然而丕公子称帝后,刘玄德与孙仲谋会跟随之。”荀彧也反应过来了,“继而神州大陆,三国鼎立。”   “然。”“然。”   郭嘉和戏志才同时异口同声答道。   “汝学嘉说话作甚!”   “汝学我说话作甚!”   得,又异口同声。   荀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淡定地喝了口茶,点燃一支线香。“啧,丞相再不下来奉孝就跟志才跑路了。”   郭嘉:“……”老实人突然开起玩笑来太突然了。   戏志才:“要是是文若的话志才倒贴也行~奉孝嘛……”一脸嫌弃地说,“就算了吧。”   郭嘉只好起身去给这两位贵客换茶,带了一堆点心。   戏志才拈起块糕点轻轻咬了口,“太甜了,许久不见奉孝汝变娘了呢。”郭嘉的回答是直接糊他一脸点心。吃点心也堵不上汝的嘴。   “丞相南征孙仲谋,攻其河北营寨,进至濡须口。擒公孙阳。孙仲谋率领七万江东军与丞相隔岸相对。”荀彧继续科普魏国战绩。   “眉目传情~”戏志才拍拍脸上的糕点碎,插了句。   “……之后相持数月一无所获,返回北方。”   郭嘉:“大后方不安稳。”“后院起火~”戏志才笑嘻嘻地说。   志才汝可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郭嘉无奈地被调侃着。   “外面有杂技的。可要看?”荀彧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主动提议道。戏志才耸肩:“汝要是不担心有蚁骚扰,就随便吧。”   蚂蚁……郭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那些数目可怕的小生命,他立刻把糕点屑扫除掉。   等到荀彧三人走过去时,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居然还有商人在附近兜售饼干水果等物。始皇拿着葡萄吃得津津有味,无人敢坐其旁边。高祖武帝坐了一排,他们这些自然坐于最后。   袁绍和袁术素有龃龉,所坐之处自然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孙策抱着周瑜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顺手指出一个位置。   华佗老先生孤零零地坐在一个角落,摸摸自己的胡子。地府少有娱乐,一有有趣之事便客似云来。   不过这句话吧,也对也不对。娱乐……啧啧,若是没有娱乐,那他那天听到的音乐声是哪儿来的?随大流地买了包牛乳饼干,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千呼万唤始出来。   几个小厮搬了张矮桌,又拿了块抚尺,一把扇子,一张席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应该是口技吧。”戏志才说。他年少时曾云游四方,自然是知道得多些。   口技?郭嘉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让他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表演。荀彧端正地坐在那里,郭嘉看不过去,塞了根番邦的棒棒糖过去。   第十一章 客心何事转凄然   曹操慢慢地走在院子里,每一步都迟缓无力。真是老了……孤不再是那个能够上马驰骋在平原里张扬地笑的少年。   想当年呢,自己驱马经过颖川,看到的便是那个正在睡觉的少年……文若说,他姓郭名嘉字奉孝   奉孝……孤的奉孝呢……   现在想想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当时还有闹腾的志才和认真的文若,为什么就那么死脑筋呢?太死心眼了一些。   曹操挥挥手,身边的侍卫识趣地退下,任由他一个人沉浸在往事里。   不过文若……孤送个空盒子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暗示他在必要时沉默一下,不要当面反对孤,孤多没面子……   难道汝想孤百年之后要被奉孝志才埋怨汝才安心吗……房子里的熏香还在,人却已经不在了。曹操小心点燃了块檀香木片,檀香味慢慢散发出来。   年纪大了,就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了……   奉孝,奉孝。   汝以性命换天下,孤却不能拿天下换汝……天下易得,奉孝难得。   恍惚间,那个狡黠的少年站在前面,伸手唤他过去。孤的大限,是不是快到了?若是到了,孤就能陪汝了。   笑。   可惜孤已经不再年轻了呢……   曹操仰头。   “明公。可否与嘉共饮?”真想不到,那样瘦弱的人,居然很爱喝酒。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他仿佛置身在那里,微微点头说了“好”。   许多个夜晚都是在酒杯中度过的。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奉孝?这想法真的是……   去拿了毛笔,蘸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上二字——   郭嘉。   建安十九年,陵树亭侯薨。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公达。”戏志才主动开口说道。   郭嘉站在一边,他的旁边站着荀彧。   荀攸点点头,说道:“攸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地方。”   “不过即使没有,公达也不会担忧。”荀彧道。郭嘉一直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   荀攸:“不过……其实丞相并不是那个意思。”荀攸一向不太爱说话,这次碰见荀彧,罕见地开始唠叨起来。   郭嘉和戏志才悄悄退下,给他们一点谈话空间。   第十二章 错解分歧拂耳过   郭嘉轻手轻脚地挖出了一坛桃花酒,拿出杯子倒了杯慢慢啜饮。他太需要酒了……就像华大夫的五沸散。   孙策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懒懒地靠着窗棂,玩世不恭地说:“郭奉孝,不介意孤讨要一杯吧?”   这人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还有,周公瑾呢?他俩向来是焦不离孟的。郭嘉看他一眼,“介意。”抬眸,看到东南方向乌云密布,了然。   和周公瑾吵架了吧。   “汝若是借酒消愁嘉便给。”郭嘉笑,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汝的瑜姬哪?”   孙策撇嘴,误交损友啊。“到底给是不给?”不答,转移话题。   顺手拿了另一坛酸梅酒。“给。怎能不给。不过汝也只能喝酸的了。”言下之意就是吃醋。郭嘉淡淡地说:“汝好歹还有酸梅可吃。”嘉呢?欲吃而不得。   “孤可等了十年。”孙策说。他等了十年,才等到那么唯一一个周公瑾。“如今仅七年耳。”   七年。呵,只是,度日如年——   应该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傻乎乎地等了吧?   不过,“孙伯符,你们吵架了?”郭嘉忍了忍,终于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有。”孙策灌了一口酸梅酒,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泛滥。说着,他突然凑过来低声地说:“啧,你的明公要来了哦。”人生七十古来稀。   “伯符?!”周瑜看到这一幕,惊讶起来。   的确,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确暧昧至极:孙策趴在郭嘉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着什么。而郭嘉则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   郭嘉推推孙策,悄声道,“汝之娘子已至。”这家伙真的是……哪有这么故意气自己媳妇儿的?一边友善地把人请进来,“周公瑾,进来喝两杯?”一边腹诽着孙策大概是又将自己当枪使了。   “不必了。”左等右等都不见伯符回来,如今……不必了吧。   郭嘉目送着失魂落魄地周瑜走回去,顺手打了孙策的肩膀一下。“孙伯符,嘉可不想传出什么奇怪的说法。”尤其是想起那判官一看到自己就满眼绿光的样子,恶寒。   孙策耸肩,“孤知道了。”回家哄公瑾咯……不就是想和郭乌鸦开个玩笑嘛,这也能被撞到。   郭嘉看着另一位江东人士远去,有些感慨:“身在福中不知福……”看来吴侯府又得下多两场雨?不过也好,挺凉快的。   不过明公快来了?这种矛盾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又是期待,又是不舍……   嘉自幼失孤,然后就到文若家中居住。嗯,当时还有志才。偶尔公达也会来坐坐,听他们说上两句。就公达那沉默寡言的性子,一般都是一问一答。   嘉可爱酒了,达到了无酒不欢的地步。现在想想,明公最讨厌了,老是控制着嘉的酒,连拿俸禄去偷买酒的机会都没有。   喝了两杯桃花酒,郭嘉有些醉了。   当时自己为什么要留在曹营?当时明公只是一个司空,比他有权势的人,也不是没有。至于汝说是文若相邀所以才去?——那更离谱了,若是自己看不上的,比如袁本初,即使他再权势滔天,嘉也不屑一顾。情愿赋闲在家。   一个声音缓慢而又坚定的告诉自己:因为那是明公啊——   明公。明公。   嘉善察人心。根据可靠的信息,嘉可以预测得极准确。不过嘉素来大胆,亏得明公还那么信任。孙伯符曾经问过,若是明公不信任嘉,那嘉可会继续跟随?   嘉不知道。因为没有如果。   郭嘉继续喝着酒,晃悠一下酒坛。咦,空了。郭嘉把酒坛用力一丢,发出哐当一声响。   唔,得多埋些酒,要不然不够喝了。多埋些,桃花酒酸梅酒杜康酒都来一些……反正又不会再死一次,只会醉。   郭嘉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不会发酒疯也不会闹别人更不会说醉话,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前方的人,而且有问必答。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喝多了,然后昏睡过去。   荀彧从幸灾乐祸的小霸王口中听闻郭嘉又喝酒了就有些担心,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身后跟的是荀攸。戏志才也是知道郭嘉的酒品的,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也跟上了。——这种情况,自从他出仕,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了。   好像有一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   当荀彧看到郭嘉的时候,郭嘉已经有点晕晕的了。虽然知道这个发小每天都要喝酒,可真的见到的时候,还是不能淡定下来。   “……唔,文若?公达?志才?”郭嘉慢吞吞地叫着来人的名字,声音有些低哑。“怎么来了?”   “不来?不来就不知道奉孝汝居然喝了这么多。”荀彧板着脸看着地上的一堆酒坛,“或许彧应该庆幸汝还认得清人?”   荀攸安静地在一旁做背景,生起气来的小叔最可怕了。   戏志才笑嘻嘻地在旁边插话,“奉孝,汝最喜欢的人是谁?”   “明公。”呆呆的,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是喜欢还是爱呢?”戏志才继续问道,无视了一边荀彧不赞同的表情。   “嘉……嘉不知道。”摇头。   “那么……”话还没说完,荀彧就直接打断了:“那么奉孝好好休息,彧改日再来看你。”再被志才这么问下去,奉孝的话就被套光了。   有些偏心的荀彧想着。   郭嘉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闻言点点头,“那嘉就不送了。”   荀彧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应该是想送也送不了吧。“那好好睡吧。”顺手拉了依依不舍的戏志才出门,打算和他聊聊人生。   趴在桌上的郭嘉狡黠地冲戏志才眨眨眼,晃晃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慢悠悠地倒了杯。他可没那么容易醉。至于刚才那迷迷糊糊的话语?   都是装的。   就知道孙伯符不安好心。郭嘉想。   又送走了几位老友,郭嘉起身清扫一点酒味都没有的坛子,放到一个角落里。   不过孙伯符……这下该惨了吧?   第十三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先不说这厢戏志才被荀彧好好教育了一番,先说这边,周瑜开始和孙策冷战了,单方面的。   孙策完全发挥了自己脸皮厚的优势,死皮赖脸地开始甜言蜜语:“公瑾,公瑾?别生气了,都是孤不好,别气坏了身子。”   说了一段时间,孙策发现这些方法根本不管用,不禁暗暗咒骂那个兜售货物的云游商人。没办法,孙策只好直接把头靠在周瑜的耳旁,低低地说:“好啦,公瑾,汝该不会是吃醋了?”   “……”   “孤与你可是总角之好,”孙策往后看了看,可不想又发生什么幺蛾子,“岂是一个郭奉孝能比的?汝是孤的唯一……何况孤仅是和他相处了几年,该不会是又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传言了吧?”想起之前郭嘉所说地话,孙策有些疑惑。   酒坛子与公瑾,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其实周瑜现在一点都不生气,刚开始的一些醋意也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不过周瑜从来没有见过孙策这般窘况,自然是乐得看笑话了。不过脖子间痒痒的,他皱眉,推了推孙策。   孙策不理,继续柔声说道:“好公瑾,好公瑾,汝就原谅孤吧……”实际上都快被自己的语气给腻歪吐了。   周瑜往孙策脸上拍了本书,“那这些奇奇怪怪的书是怎么回事?”孙策定睛一看,哎呀,里面的主角不正是他和公瑾嘛。孙策立刻无辜地摆摆手,“这与孤无关。真的。”   可惜一点信用度都没有,周瑜说:“是嘛?那判官都告诉瑜了。”敢作要敢当哦。   ……怎么嘴这么不严实呢。“……”   “还有,汝刚才说的话不会是在这本书学的吧?”周瑜转身从桌上拿出一本《哄小娘子的三十六计》。   “公瑾怎么会有这个?”孙策郁闷地说。得,这是算总账了。   周瑜:“那云游商人推荐瑜一定要买。瑜问他为什么,他说汝刚买一本。”   “……”太会做生意了吧。孙策无言以对。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和周瑜什么关系,应该全地府都知道了吧。   “好啦,”周瑜说,“今晚就睡客房吧。好梦。”   次日。   地府终于舍得花大本钱更新了。郭嘉想,这日头……当真是许久未见了呢。他轻笑。   借着光线,郭嘉从桌下拿出一块玉石,拿刻刀慢慢地磨着,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他毫不在意地放下已有了大致模样的玉石放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真是难得。居然不是酒。   刚放下茶杯,便听到外面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这风铃……说来好笑,孙策那家伙抱得美人归,便慷慨大方的送了一串贝壳给自己。说是叫做风铃,应该又是番邦货,倒是和纸鸢有异曲同工之妙。   起风了。   郭嘉起身,不经意间长袖扫落了桌上前两日刚雕刻好的青玉梳。他急忙捡起,手指被扎到渗出血珠也毫不理会。   只因为——   梳子断齿。大凶之兆。   郭嘉不得不去猜想此时明公的样子,他已经数十日未去鉴镜台了。   真是担心,万一哪天去就看到他缠绵病榻的样子。   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涌现心头,郭嘉顺手抄起件外袍披上,急匆匆地出去。   孙策和郭嘉近日成了邻居。此时他倚在门边慢悠悠地说:“啧,这么急,该不会是去会情人吧?”   “孙伯符,汝可是想起了旧情人?瑜素来宽宏大量。”   “怎么会——”   郭嘉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耸肩,回过头继续往鉴镜台的方向走。不过,汝等知不知道这么甜蜜腻歪对他这种孤家寡人走很大伤害的好吗。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发牢骚,郭嘉突然有些佩服自己。——不过,说不定,这次便是最后在人间见到明公了。   呸呸呸,真不吉利。   鉴镜台三字在眼前逐渐清晰,郭嘉抹了脸上的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起了雨。不正常的是,居然还是艳阳天。   郭嘉看了眼,突然就不忍直视。   洛阳。   建安二十五年。   曹操于洛阳逝,享年,六十六岁。丕公子痛哭,不过旁边的那人是谁——貌似不是曹氏之人。   因生前曾作摸金校尉,所以在生前曾有遗言:于下葬之日,设疑冢七十二座。   郭嘉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腿,泪流满面。那个真正的明公躺着的棺木,被送去与嘉同葬。   生能同衾,死亦同穴。   忽略掉丕公子揶揄的笑容,其实还是挺感动的。   典韦大呼小叫地跑过来,拉着郭嘉就跑。郭嘉甩了甩没甩动,索性随他去。   曹丕似有所感,皱了眉头:父王与祭酒成天的亮甜蜜已经够了,大去之期还腻腻歪歪,冲散了自己哀戚的情绪。他迅速稳好情绪,擦了下眼角。这样对父亲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典韦:“祭酒汝不是和主公感情甚好嘛这会主公下来汝怎么不去迎接?”   一下子说得太快,郭嘉有些反应不过来。“……汝就不能说慢些?”   “韦说,明公来了,祭酒不去迎接?不是以前同榻而眠的嘛。”   郭嘉无视了孙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突然迈不出脚步。难道这就是“近乡情怯”?   “奉孝。孤来了。”曹操变成了他三十多岁意气风发的样子,伸出双手。   郭嘉迟疑地伸出手,就被对方拉进怀里。   第十三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孤要对奉孝说三个字。”声音低沉,曹操直接无视掉周围的群众。   虞姬在一旁有些激动,兴奋地晃着项羽的手。   项羽:“……”那判官好似将她带坏了?   “对不起。”   郭嘉把脸埋进去,就知道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词。   不过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呢?对不起自己来得太晚?   曹操朗声大笑,胸膛剧烈颤动着,然后低头凑在他耳边说:“还有,我爱你。”   “咳咳……孟德这句比孤当年还大胆呢。孤就说了句‘孤等汝很久了’而已……”孙策佯装用手遮眼,“真是受不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周瑜直接戳破自己伴侣的大话,淡淡地说,“瑜可说真不愧是枭雄乎?”   曹操眯着眼睛,这话怎么这么不顺耳呢。亲了口近在眼前的郭嘉的耳垂,满意地看到耳垂已变成通红一片。   之后他抬头勾起嘴角,略带嘲讽着说:“嗯?那么孙伯符……猁儿难以争锋?”   反唇相讥。   “曹贼汝欺人太甚!”周瑜几乎是跳起来怒吼出声。   郭嘉站直,心里暗叹。仅一句话便能气得周公瑾暴走,好手段。   曹冲疑惑地看着周瑜:“说的明明是吴侯……为何大都督如此生气?因为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曹昂友善地拍他的手,开口道:“非也,须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孙策:“……”明明他和郭奉孝关系还不错,怎么这两人直接吵起来了呢。“好啦,公瑾,今日是人家的大喜之日,就别吵了吧。”无奈只好当这个和事老。   谁知反而更火上浇油。大喜之日这个词是能在这里说的吗。   荀彧找了个位置坐下。“所以当年彧才劝丞相别去江东的嘛。”荀攸:“小叔所言甚是。”   “那么刘玄德仇视孙伯符的原因是因为‘一时瑜亮’?”   戏志才默默地在旁边嗑瓜子,扭头问荀彧道:“哎,文若,若是汝最好的朋友与你为敌汝会如何做?”   “割袍断义!”荀彧凛然道。“不过汝等可会?”   荀攸破天荒地开起了玩笑:“不应该是割袍断袖吗?”   “咳咳。”   郭嘉因为他的冷笑话被口水呛到了,曹操体贴的拍后背。   老实人开起玩笑真可怕,昨日文若便是今日公达。能说真不愧是叔侄吗?   郭嘉离开这里,太多人了他不习惯。   郭嘉扶额,这么值得纪念的欢迎典礼就被这群货弄得气氛全无。还有,袁本初袁公路别以为偷笑嘉就看不见了。   嘉与明公这么久没见,就不能留个地方让嘉互诉衷肠嘛。   像是看出郭嘉心中烦躁,曹操伸手拉着他,柔声道:“奉孝。不带孤到处走走?”顺便瞪了想跑过来的典韦一眼,闹着要喝酒去找别人。   “好。”郭嘉微微点头。   第十五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郭嘉左右看看,最终还是带去了鉴镜台——除了这里,他倒想不出哪里是值得看的了。要不,偷偷去阿房宫或长安宫看看?   这种心思只是一闪而过,曹操却突然笑了:“奉孝,偷看了孤这么多年,有无芳心暗许?”   芳心暗许……什么词这是。郭嘉叹了口气,“明公汝又调皮了。”   “孤是认真的。”曹操说,“不如择个良辰吉日把喜事办了?”   郭嘉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喜事?是嘉理解的那样吗?”   “要不然呢?孤连孩子都帮汝养了,难道连个名分都不给?”   “……”   旁边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父亲汝和祭酒吵架了?”郭嘉定睛一看,这不是曹冲嘛。   谢天谢地……郭嘉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来的正是时候。“冲公子也来了?明公,父子二人许久未见,应会有许多话要讲。嘉告退。”   曹操:“……”这叫什么?煮熟的鸭子飞了?“仓舒,汝学业可有长进?”   曹冲:“……”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父亲,此处并无先生。”   “今后孤亲自教汝。”   郭嘉轻手轻脚地离开鉴镜台,苦了脸。这次虽然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过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如拖个人下水?例如……周公瑾?   嗯,不能只让嘉一人破例。   郭嘉毫无心理负担地随便走着,孙策家他已经去过多次,闭着眼都能到。   轻轻敲了下门,孙策不在。   啧,又是去哪玩了吧。真羡慕,这两人整天浓情蜜意的,给孤家寡人造成了极大伤害。   ——不过,他们不在,嘉不能等吗?   郭嘉索性直接站在那里,找了枝笔在玉上勾勒画面大致轮廓。   “咦,郭奉孝,汝这是暴殄天物。”孙策姗姗来迟,笑嘻嘻地说:“何时改行作捉鱼师了?”   “是琢玉师!”郭嘉白了他一眼,“还有,捉·瑜·师?”刻意强调了这几个字。“那不是更适合汝?此瑜非彼鱼。”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孙策挑眉,“说吧,来找孤有何事?”这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无利不起早的人物。   “周公瑾呢?”郭嘉左右看看,好像颇有顾虑的样子。   孙策难得的苦着脸:“……冷战中。”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原来不是找孤?”   “哪有。”   郭嘉优雅地勾起唇角,“既然周公瑾不在,那嘉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喂喂趁虚而入是什么意思!孙策惊恐万状地抱胸:“汝,汝想干什么?”实际上心里在犯嘀咕:郭奉孝又想干什么……孤可不想火上浇油。   郭嘉无语地看着他,顺手把那块玉放进荷包。“汝也太夸张了些。嘉有事情要对汝说,放心,”孙伯符汝那是什么眼神。“不会对汝有害的。”   “既然这么好——郭奉孝汝又何必来找孤?为何不去找曹孟德呢……”孙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过,可要进去坐坐?”光站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既然这样,”郭嘉跟着他走进院子,“那嘉也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此事正与明公有关。”   ……孙策挑眉,刚回来就显摆是吧。不言,静待下文。   “明公打算催婚。”   走在前头的孙策脚步踉跄了下,立刻转过头去,想要看看郭嘉此番是否在拿他开玩笑。这玩笑开大了!不过,“这与孤何关?”汝说了也与孤无半分关系。“……直说了吧。”   郭嘉:“嘉是来和汝商量婚事的。”孙策直接盘腿坐下,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孤可不想被曹孟德追杀八百里。   “汝可有与周公瑾成婚的打算?”   孙策擦了下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郭奉孝汝说话不要大喘气。“这个自然是有。汝有妙计?”   进去了正题,郭嘉也开始认真起来,坐直了些。之前那种玩笑的语气也立即消失不见:“若是有嘉垫背,他应该会松些口?”   “汝想让孤做什么?”孙策品了口刚冲泡的香茗,直接进入中心。交情归交情,这种好事,不掉些血,是不可能的。   郭嘉正在低头画画,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不会让汝为难的。只要汝把婚期与嘉定在同一天就可以了。”死贫道也要死道友?   “听这话……奉孝定好了?”   “还没有。”郭嘉微笑着,“嘉会告知汝就是了。”   “那么,缔约愉快。”   “缔约愉快。”   孙策挑眉,“小心回去被曹孟德抓包哟。”不怀好意的语气。   “那么吴侯与嘉有不可见人的事情吗?”郭嘉反问了句,出门。“还有,嘉相信他。”   微微颔首,就像相信嘉自己。   右拐,自家屋檐映入眼帘。轻松地随便盘腿坐下,掏出块玉再随手拿起放置一边,继续慢慢勾画。   轻轻向上一划,莲花纹成型。好了,去找把削铁……不对,应该是削玉如泥的刀来,把旁边的边边角角切掉,再磨得光滑些。想到这里,郭嘉看了眼腰间挂着的玉佩,想了想,在背面写上一个曹字。   嗯,典韦那儿应该有很多,或者去云游商人处去买一把?掂掂手中的银锭,满意地走了。   曹操慢慢地走在路上,嗯,是不是该把奉孝拐回去了?随便在旁边买了束花,附近小贩见他出手如此大方,几乎想要把他围起来——这简直就是个讯号:嘿,这里钱多,人傻,速来!   曹操只笑笑不说话,顺手又买了些小玩意儿。“奉孝!”   “明公也来买东西?”郭嘉微笑着点头,阳光照在他的侧面。“这里的确比以前热闹得多。”“嗯。想买什么?孤出钱好了。”   “那么明公价钱几何?”郭嘉戏谑道。   “嗯?这个呀,无价之宝——”曹操索性拉着郭嘉的手往前走。   郭嘉反手摸了摸对方的手背,闻言笑了:“原来明公这么不值钱哪。”   “孤还没说完。价格:一个奉孝。难道奉孝觉得自己不值钱?”曹操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满满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   郭嘉嘴角抽了抽,直接伸手捏捏他的脸:“数年不见,明公脸皮愈发厚了。”   曹操本想直接抱上去,却被花束挡住。直接把那束花递给郭嘉,“给汝的。可喜欢?”   “不喜欢。”郭嘉故意板着脸摇摇头。   “口是心非。”   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明公?郭嘉继续往前走,转身:“那件事,嘉答应了。”   “嗯?”曹操似乎愣了下,“真的?”孤还以为要磨很久。   “真的。”   “奉孝。”   “嘉在。”   “奉孝。”   “嘉在。”   “奉孝……汝真的想好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好,好得让曹操有些不真实。嗯,掐自己一下看看。咦,怎么不痛?——果然还是在做梦吧。   “原来只是做梦哪。”   “……汝掐得是嘉。”郭嘉“一脸吃痛”地大叫起来,突然觉得自家明公好像变笨了。不过,怎么突然这么没安全感起来了?   曹操突然站住,仔细地打量前方的人。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像他们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他弯腰蜻蜓点水地吻了下郭嘉的额头,很认真地说:“汝决定了,就不能后悔。”   所以,还是觉得不安全吧。郭嘉轻笑,伸手抱了抱曹操。“嗯,不后悔。”   “不过嘉听说定好婚期的男女婚前都不能见面,所以嘉回去了。”郭嘉晃晃手上的匕首,“准备礼物去。”   曹操就站在这里,直到郭嘉的身影消失不见。   “魏国许久没有办喜事了吧。嗯,去找文若商量一下。”   第十六章 白日放歌须纵酒   荀彧看着眼前的稀客突然就想冷笑三声。   丞相啊,彧治理后方十余年好不容易休息了,不至于连死了都来压榨彧吧。还有,汝要娶的是彧的至交彧到底是为什么要帮你……   这种看着自家倒霉孩子终于出嫁的即视感……   荀彧:“丞相前来所为何事?”   曹操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呃,文若,孤想娶奉孝回去。”   “所以?”荀彧挑眉,“……所以丞相决定让彧帮汝准备?”   “孤给酬劳总行了吧。”   “……不行。丞相还是另请高明吧。”荀彧很罕见的拒绝了曹操。哪有女方准备婚礼的,咦好像哪里不对劲?“哦,对了,民间婚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丞相,汝不会破例吧。”   荀彧怀疑的语气让曹操郁闷了,在汝眼里孤就是这么猴急的人吗!   “……孤知道了。”曹操闷闷地说。   另一边,孙策同样闷闷地说:“公瑾。开心吗?”   “……其实瑜根本就没生气好吧。”周瑜无奈地扶额,他被人称为性度恢廓不是浪得虚名的。   周瑜俯身亲了下孙策的脸颊,“不过伯符,汝和郭奉孝该不会有什么吧。”   孙策:“公瑾。这场戏做得很不错嘛。”——要是被他们知道一切都是假象的话,说不定连下巴都会掉下来呢。   “好吧伯符汝又调皮了。”天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配合他做这场戏。周瑜无奈地耸肩。“公瑾。”孙策认真地说,眸子里似乎有光芒闪过,“汝嫁我可好?”   “好啊。”周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喝了杯茶压下心里的汹涌澎湃。“不过婚前好像不能见面,瑜要回去看兵书了。”   ——真是惊人的相似。孙策揉了下额头,不过,要不找郭奉孝商量一下?   算啦。结婚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找另一位新娘子商量比较好。   贾诩在曹丕选择篡位这件事情选择三缄其口,不过刘协——现在应该称其为献帝了,再不甘也无可奈何了。   真以为丞相一死自己就能振兴汉室了,可笑。不过说来献帝也挺悲哀的,偏偏生在这个时代。若是在灵帝之前出生的话,说不定还能做个中兴之君?   如今乱世,与秦末相类。群雄逐鹿中原什么的……真的不要太多。   魏帝在丞相刚死去几月就撕破脸皮终究是不太理智。不过君王一怒,伏尸千里,自己又不是有九条命,就不要自找麻烦了。   贾诩一边走一边嘀咕着如今形势。   是不是该……急流勇退呢?俗话说,月满则亏。   郭嘉坐在鉴镜台边简直要笑得肚子疼。瞧他那小模样儿。不过,是不是该采纳志才得意见,托个梦给他呢?   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即使是文和,恐怕也不能接受吧。   “哎,周公瑾?汝怎么来了?”   “难道只有郭奉孝能来不成。”周瑜露出个得体的笑容,“怎么,汝也在待嫁中。”   郭嘉:“嗯。咦,”好像哪儿不对劲,“也?”他刻意加重了这个字的读音,微笑着。   “看来都是同一类人。”   周瑜:“……”   一阵大风吹过,砸了他们一头一脸的树叶。   郭嘉:“……”   随即便是大雨倾盆而下,郭嘉将脸上的雨水甩落,礼貌地问道:“嘉看公瑾衣服已经湿透,要不随嘉回去换衣物吧。”   “也好。”虽然是突然了点。   郭嘉去倒了杯酒出来递给周瑜,“下雨小心风寒,喝杯酒暖暖胃吧。”虽然不会死,但要是折腾一番的话也挺麻烦的。自己也喝了杯。   第十七章 燕子楼空春.色晚   郭嘉和周瑜的第一次单独会面居然是在大雨中度过的。   不过聊起婚礼这件事就很有话题了。   郭嘉起身去关了窗,饶有兴致地说:“不过,周公瑾,嘉觉得自己答应的太轻易了,”真是,连求婚都没有就答应了,是不是太不矜持呢?   周瑜淡淡地说:“依瑜看,汝是寂寞了吧。”在水里挣扎了许久的人,一旦见到一根浮木,说什么也会靠上去的。   “不过,嘉觉得那两人并没有那么老实呢。”郭嘉耸肩。   周瑜愣了下,“……好像是有这种可能。”   “不如汝等住在一起好了!”——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声音。   郭嘉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这位突然插话的仁兄正是程昱程仲德。   “仲德,嘉知汝一向大胆无畏,但是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让他们住在一起?倒是敢想。   周瑜慢悠悠地说:“这不好吧,传出去瑜的清誉就没有了。”“明明吃亏的是嘉好吧。”   程昱:“汝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呢。”表面上大义凛然的程昱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啧啧,要是住在一起,晚上明公翻错床什么的,就有好戏看了。   郭嘉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汝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   这话太有歧义了,程昱急忙摇头:“昱什么都不知道,先走了哈。至于同意与否,就自个决定吧。”——再不走,就会被灭口咯。   喂等等留下嘉不是这个意思!“……仲德汝怎么变成了这样。”郭嘉内牛满面。   周瑜的脸色不太好看。“魏国有这样鬼鬼祟祟的将领,瑜也是微醺。”   郭嘉叹了口气,这种火伴真是够了。微微颔首,“那嘉不送。”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聊天居然会变成一场闹剧。   彻底闹僵了……看来又少了点乐趣了。郭嘉耸肩,第一想法并不是和江东对上了的后果如何。   反正,嘉对上了江东,明公也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贝壳风铃摇摇晃晃,哟,有人来了?虽然对这比较精巧的东西有些接受不了,在看见隔壁家也有一个的时候更反感了——但是也聊胜于无。   郭嘉开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笑着把人迎进来:“文若,汝怎么来了?”   “难道怕彧撞见些什么?”荀彧温润地笑,直接拿出一些线香,“这是上好的安神香,丞相给你的。”郭嘉接了,他的重心放在了前一句话上:“……仲德那个大嘴巴又说了嘉什么?”唔,明公不会误会吧。   “奉孝,彧还没说呢,汝就对号入座了。”荀彧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难道真的有些什么?”   郭嘉揉了下太阳穴,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说,难道汝等是约好的。“没有。文若汝就别开嘉玩笑了。”不过,还是要赶紧转移话题,“礼服呢,该不会是让嘉穿女装吧。”太接受不良了。   荀彧笑眯眯地看着他,从旁边小童手上拿出一大本绢书。“奉孝慢慢挑,有传统的西域的海外的,还配上了画像,包汝一目了然。”   郭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到了。居然还要挑礼服太麻烦了点。等等,最关键的还没说呢,“不会真让嘉穿女装吧。”刻意加重了“女装”二字,聪慧如荀彧,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个要看丞相的了。”   旁边充当背景板许久的戏志才按捺不住心里的话,插口道:“奉孝,那《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中最重要的一计是什么来着,哦,美人计,就是美人计!奉孝汝可以用用美人计啊。”   志才汝在开嘉玩笑吧,谁告诉汝最重要一计是美人计的,说出来,嘉保证不打死他。唉,误交损友。“……志才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奉孝。”戏志才认真地说,“其实女装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差不多。”   “……”差的远了!郭嘉抱胸冷冷地看着前方的二位损友。   还是荀彧看出端倪,开始打圆场:“志才都是开玩笑的。就算奉孝同意,彧也不同意。”   这还差不多。   郭嘉歪头想了会,满意地点点头。“还有多久?”   荀彧:“奉孝紧张了吧。汝一紧张就把玩这块玉。”戏志才接腔:“文若所言非虚,不过这习惯好像是在建安二年才养成的。”   继续让他们说下去就迟了。郭嘉黑着脸开始动手赶人:“汝等可是太闲?不如帮嘉酿酒吧。”   戏志才作揖说道:“如此,小生告退。不过,”他不怕死的走了两步又扭过头开口,“奉孝汝确定没恼羞成怒?”荀彧直接快步离开。   郭嘉关门走回屋内。   谁也没发现,之前拿东西的那小童,慢慢地变成了一堆稻草。   第十八章 沾衣欲湿杏花雨   风带着柳絮吹进窗子里,就像下了场细密的雪。不知名的猫儿咪咪地叫着,郭嘉站着看向窗外,哟,思春的日子到了。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举行婚礼都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都怪明公太仓促了些,现在哪,恐怕得准备个一年。文若已经在准备他的嫁妆了——真是难为他了。   凤冠霞帔,啧,居然自己还有穿上它的一天。万幸的是,不是女装。听仲德说孙伯符家的是两件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嫁衣。   隔壁周公瑾的院子里已经堆了一部分珠宝,不过按文若的看法,还是名家书法比较靠谱。可是始皇焚书坑儒之后所保留下来的书籍什么的已经寥寥无几,另外那么重那些阿飘还不被压变形。   一阵微风拂过,郭嘉皱了眉,回房拿起一块手帕擦了下鼻子。如今只是初春,怎么就开始吃锅子了呢。   这花椒味儿,嘉可消受不起。郭嘉吸了吸鼻子,意兴阑珊地看着外面的雨。这连绵细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不过听说属于自己的地方会根据住人心情变换天气,但这次波及范围这么广阔,该不会是……阎王爷他老心情不好吧?   郭嘉勾了下嘴角。其实阎王的日子好过极了,跟凡间帝王一样,帝王家哟,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之前有阿飘问郭嘉,说他们都各有才能,那么为何不打上阎王殿?   郭嘉:“不是嘉不想,而是……别以为嘉在这里畅通无阻,一旦走出一定范围,就会被透明琉璃阻挡,以阿房宫和长安城为界。目前最外围的是袁本初和袁公路。说来好笑,明明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屋子居然建在相邻不远的地方。”   郭嘉想到这里,轻笑一声,往窗外望去。在他们房屋之外,还有大片大片未曾发现的黑暗。   或许,汝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屋外的桃树被风吹得摇摆着枝叶,郭嘉望着那棵树,想着,最久远的那些佳酿,明年就可以启封了吧。不是嘉自夸,嘉的酒是最好的。   在这儿的时候,郭嘉每到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都会酿很多酒,一些继续珍藏,另一些自己品尝及人情往来。   反正也无所事事,酿酒,一是为了排解无趣的时光,另外也能一饱口福。   嗯,又到了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呢……郭嘉晃悠着双腿,半坐半躺地发着呆。   他缓慢站起,霍然一甩长袖。“出来。”   曹操嬉皮笑脸地从梁上跳下,伸手掐了下郭嘉的脸颊。“唔,手感不错。”   郭嘉无语地望着他,魏王,说好的规矩呢?   曹操直接在他脸上偷了个香,“孤此次是偷偷前来。先走了。奉孝好生休息。”说完话就直接从窗边跳下去。   感情刚才汝一直都在房梁上?另外,都被发现了,就不能走正门吗?   郭嘉摸了下脸颊,扭头去看窗外的湖泊。微风吹过时会泛起阵阵涟漪,就如现在的他的微微荡漾起来的心湖。   第十九章 病魂常似秋千索   太阳很晒,所幸还有点风,勉强能让人感到舒适。但是郭嘉病了。   是的,他染上了风寒。虽然说并不会死,但是过程中的辛苦疲劳都要结结实实地感受一遍。对此郭嘉并不陌生。本身就是药罐子,生病什么的不是太平常了吗?   他软绵绵地靠着墙往窗外看,突然发现窗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郭嘉拾来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的眸色暗了暗。努力撑起身子,却不见半个人影。随手一挥,那东西落进香炉,成了灰烬。   居然病了,郭嘉咳了两声,懒懒地躺在榻上。摸摸自己额头,“好像有点烫呢。”声音因生病而变得沙哑,郭嘉闭着双目养神。   荀彧来找郭嘉的时候发现他只着了件白色单衣,且脸色似乎是要和他的衣服比白似的,也白得骇人。荀彧一看到这样就怒了:“郭奉孝汝待嫁就是这样待出病的!若是彧不来,汝岂不是就这样病死算了。”   文若怕是气急了吧。   “文若……”郭嘉悠悠地唤,“怕什么呢,嘉又不会死。”   荀彧只觉得这一番话仿佛是给自己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呸,怎么能自己骂自己呢。   想想以前,郭嘉每次身体不妥的时候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吃药呢,也嫌苦,愣是不肯乖乖的吃,非要去寻蜜饯来不可。   想到这儿,荀彧的语气也软了三分,“奉孝,那彧去寻元化先生来。”然后往香炉里插上一支安息香。   郭嘉犹豫了片刻。“……文若,不要告诉他。”   “告诉谁……好了,彧知道了。”荀彧刚开始愣了下,继而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准备走人。末了,像是很不放心地接了句:“奉孝,莫再喝酒。”   “嗯。”郭嘉微微颔首,把刚准备拿起酒樽的手收了回去。挣扎着起身弯腰拿出一件物事,赫然是他此前已雕刻了一半的玉佩。   把匕首拿出来,沿着上面的纹路以加深痕迹,然后再细细雕上荷叶。这可是个费心神的活儿。   “应该快完工了吧?”郭嘉不确定地喃喃自语,将玉佩翻过身来慢慢欣赏。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吧,郭嘉头愈发昏沉,撑着窗棂感受着凉风。也许是待得久了,连指尖都染上了微凉。   有风吹过,头脑逐渐变得清明。郭嘉歪头想了下,自己为什么非要拿以往规矩来束缚自己呢。   何况,以须眉之身上花轿的,也算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人吧?   “郭,奉,孝!”荀彧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禁觉得肝疼。这段日子自己逐渐有成为老妈子的趋势,先不说帮他置办嫁妆这件事,单说现在吧,自己到处跑为了谁!为了他荀文若吗,真的是。   郭嘉转身,发现是荀彧,无奈地笑着:“文若……嘉不是纸糊的。”一阵风就能吹跑。   荀彧:“……夫人请。”大夫到了,他就不磨磨唧唧了。   夫人?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郭嘉揉揉额头,“该庆幸汝没有称嘉为主母乎?”“这提议不错。”荀彧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站在屋外的华佗慢悠悠走了进来,摸了下胡子:“年轻人哟,身体就是好……”最近的一些风言风语他也曾有耳闻。走过去为郭嘉把脉,半开玩笑地说道:“奉孝,可要开些什么药?”   荀彧早已走去外面溜达,郭嘉听了这话直接就想呸他一脸。原本还没往那方面想的,但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华佗耸肩,“那么这是药方。”顺手拿出笔墨挥洒了一堆中药材,“按这个吃,老夫保你生龙活虎。”   郭嘉:“……”怎么感觉怪怪的。   荀彧掐好时间进来收了药方,准备出发去药店。唉,彧就是个劳碌命啊……   第二十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直走,拐角,嗯,斜对面那人很熟悉啊,好像是丞相呢……等等等会!丞相!彧没看错吧?荀彧仔细的看了一下,还真的是丞相。上前打了个招呼,一脸忧虑地望着他:“丞相——奉孝,奉孝……”   “奉孝怎么了?”曹操焦急地问道。若不是现在站在面前的是最重规矩的荀彧,恐怕他早已跑出去了。   荀彧低着头,努力收住情绪,他道:“……丞相,彧是去拿药的。”所以,还是让开些吧。何况,”他抬起头看着曹操,幽幽地说,“何况彧早已习惯。”   早已习惯……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刺痛了曹操的心,他挪开身子让荀彧走过去,望他一眼,“……那奉孝……还好吧?”他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手握紧又松开,又是忐忑又是担忧。   荀彧已经走开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悄悄地去探望呢?奉孝,应该不会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   曹操决定动身出发。   戏志才碰巧经过这里,“……主公去吧去吧,说不定奉孝还很高兴。”笑着继续走,嗯,买点什么好呢?   出发。   曹操又一次爬窗准备跳下去,不过等会——那是什么?!削尖做好的竹矛一根根竖起来,啧,要是没发现的话,说不定得扎数十个血肉窟窿。   跳过去,中途翻个跟斗,落地。郭嘉早已被这声响吸引视线,淡淡地打招呼:“明公感觉如何?”   “……还不错吧。”曹操走去坐在他身边,“听说奉孝病了,孤来看看。”   郭嘉:“文若告诉汝的吧。”嘉就说了,去拿药何必去那么久。   外面传来脚步声,且一声比一声更近。“嗯,文若来了。”戏谑地看着曹操,“可要回避?”   “用得着?”曹操反问了声,文若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   脚步声停下又渐渐变远,曹操望他一眼,“看吧。”把郭嘉抱起放到自己腿上,“要不做点什么?”   “……嘉还病着呢。况且这是白天。”郭嘉白了他一眼,顺手拿出一个玉坠儿,“带上,可别不见了。”   曹操笑着接了挂在腰上。“那奉孝选好要哪种婚礼仪式?要不要孤跪下求婚哪?”   郭嘉直接就想大笑几声。这也太荒谬了。“明公,天地君亲师,嘉占了哪一样?”   曹操被噎住了。的确,要是被儒家老学究知道,还不得唠叨个三天三夜?   郭嘉扭头看着他,只慢慢地叹了口气。明明是望着自己,曹操觉得,却好像如此虚幻。   郭嘉在想事情。   郭嘉第一次看到曹操的时候,是在书院。那时文若志才都在,他自顾自地睡觉,反正先生说的自己都知道了。   戏志才拍拍他的肩膀,“别睡啦别睡啦。”见郭嘉不动,索性拿书用力拍了他一下,“郭奉孝醒醒!先生宣布休息了!”   “痛……啊?哦。”郭嘉揉揉眼睛,还是觉得困,连声音都懒懒地。   荀彧笑着看他们,然后慢慢地打开竹简,再温习一遍先生刚刚讲的内容。戏志才有些不满,“文若汝至于嘛,——明明都会背了。”   “子曰,温故而知新。又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荀彧没反驳,只是引用了前人的话。郭嘉头一点一点的,几乎要又睡一次。   曹操策马经过。   戏志才指了那边的人,“……如今可是一个乱世,宦官专权。”郭嘉:“嗯?他是吗?别开玩笑啦,哪有宦官骑马的。”还不硌得慌。   戏志才着急地叫起来,“奉孝,汝听什么哪,志才不是说他!”他是文若好友,没看到文若已经不高兴了嘛。   但是晚了。曹操听到这句话黑了脸,但郭嘉一脸呆萌的样子让他不忍苛责。不过戏志才……他下马走过去道,“吾姓曹,名操,字孟德。……不是宦官 。”咬了咬牙加了最后一句。   戏志才简直想晕过去。完了完了,这人最是记仇。“志才突然想起家里有事,要去和先生请假家去。”郭嘉没注意他的说辞,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曹操。   曹孟德吗……嘉记住了。   过了许久,号称要回家去的戏志才见曹操不在,松了口气。荀彧很认真地说,“嗯,彧见此人颇有野心,定不是池中之物。”   郭嘉也很严肃地说:“说不定还有化龙飞天之日。”   戏志才:“……奉孝汝过了吧,太绝对了。”   “彧之后会投身于他,这才是彧心目中的主公呢。”荀彧心情还算不错,作了一个决定。   戏志才扶额,现在就决定将来真的好吗?“……到时再说吧。”   郭嘉最后一个发言。“……投身?”荀彧佯怒作势要打他。郭嘉跳起来离开座位,“说不定,我等三人会有共同的主公呢。”   谁知一语成谶。   只是,当初的三个人,只剩下了两个。   再后来,两个人,只有一个留下。   最后的最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   郭嘉抬头,淡淡地疏离地说:“天色不早了,明公早点休息。”伸手去拿装满了药汁的碗,一饮而尽。   曹操拍他肩膀,拿出一颗蜜饯。“吃吧。孤知道奉孝怕苦。”说完转身走出去,“孤睡客房好了。”   郭嘉顿了顿。“别不见了。那是定情信物。”   “好好。”曹操大笑着答应了。   第二十一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次日一早,曹操就离开了。他觉得时日还长,不急。况且婚礼过后,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曹操说了就走了。   永远?郭嘉低着头,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是啊,永远。   华佗的药十分不错,虽然苦的要死,对于郭嘉这种怕苦的人更是苦上加苦。郭嘉让童子去煎药,自己拿出一卷竹简,拿出刀刻字,嘴里慢慢地念着《孙子兵法》。明公标注过的书呢……   童子端起药碗过头,恭恭敬敬地递给他。恭敬?郭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种没有思想没有情绪没有五感的物品,同一枝花一个花瓶有什么区别呢。   他拿起药碗递进嘴边,慢慢地一口一口喝进去,甘之如饴。——郭嘉依然怕苦,却不再抗拒喝药了。   人总是会变的……只是结果好坏之分罢了。   莫名生出许多感慨。   当年,郭嘉和戏志才是最好的好友,对荀彧……或许是应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吧。现在想想,却有了些“小人之交甘若醴”的感觉。   不过他们是小人吗?郭嘉扬起笑容。   之后荀攸来这里听讲,也难怪,颍川最大的书院,便是这里了。郭嘉第一次听荀攸说文若是他小叔的时候,吃了一惊。   嗯,看起来比文若大的多呢。郭嘉当时转着毛笔,漫不经心地想。也的确是。   后来郭嘉慢慢地和他们生疏起来。——也不算生疏吧,只是志趣相投的人,玩起来会更自在一些。   之后呢?   之后,郭嘉发现荀攸是个闷罐子。也许是阅历比他们更多年纪也比他们更大的原因吧,荀攸比他们更加成熟。换句话说,也更加内敛。   郭嘉自己呢,也变成了一只药罐子。整天把药当饭吃,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顺理成章的,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不过,还不是一个都没留下?   回忆结束。   郭嘉回过神来,药汁已经凉了。皱着眉头喝下去,那种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萦绕不去。随意丢了颗蜜饯,甜甜的。   童子站在他旁边,递上一块玉石。黑色的硬玉,触手冰凉。郭嘉拿匕首大致比划了下,应该可以用做一对指环。扭头看见童子空洞的眼神,黑色的,映出自己魂不守舍的脸。   为什么要纠结呢?郭嘉站起来,极目远望。   他们的婚礼还有几个月就举行了。况且,要来的,不过是夫人而已。   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夫人。   其实,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郭嘉拿起匕首细细雕着,风纹雷纹花草纹……要哪个好呢?   第二十二章 七夕番外·家家乞巧望秋月   在郭嘉和曹操成婚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孙权陆逊刘备诸葛亮都来报道的时候,七夕节到了。   曹操并没有多大兴致。七夕什么的,只适合未婚男女。像他们这种老夫老妻,就不要和小年轻们一起了吧。   郭嘉不满地瞪他一眼。“明公。我们出去吧。”   “出去做什么?还不如在家及时行乐——”曹操抛了个不合格的媚眼,郭嘉做了个要吐的表情。   曹操也是很无奈。他们那个时候哪讲究这些什么节日,顶多新年杀猪宰羊庆祝一下。“好吧……就依奉孝所言。”郭嘉兴奋地从软绵绵的床榻上跳下来,蹦蹦跳跳。   “为何如此高兴?”曹操总觉得吧,只是为了一个七夕,奉孝不会这么高兴,一定会有更吸引他的东西,比如——   酒。   果然,郭嘉眨了下眼睛,低头玩起指环来,在各个手指间穿梭。   “为何如此高兴?”曹操又重复了一遍。若不是声调上升了些,光看他的脸,郭嘉是感觉不到他已经生气了的。   好吧。郭嘉老老实实地承认道:“因为七夕葡萄酒八折……”商家总喜欢趁节日的时候各种打折,这也不能怪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嘛……”顶着曹操的视线,郭嘉头越来越低。   “……那出去吧。”曹操无奈地说。孤就是心太软~心太软~   周瑜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天知道一个普通的过了无数次的七夕为什么这个孙伯符要盛装打扮才肯出门……他抬头看了看自鸣钟,哦,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是吧。   孙策今日穿得正式极了,出门前还整了整领口是不是端正整齐。周瑜:“打扮得这么漂亮是想勾引良家少女啊?”   孤要是再不打扮一下就会被公瑾称成尘埃了……孙策默默吐槽,脸上却丝毫不显:“怎么会孤心中只有公瑾一个……”附送糖衣炮弹攻击一打。   “可以出去了?”周瑜挑眉。   “可以了。”   郭嘉出门时还有些困,揉了下眼睛。和孙策周瑜不期而遇简直是不能太正常了,换句话说,看不到还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病了呢。   周瑜对郭嘉并无多大偏见,毕竟吴魏真正对上的时候郭嘉尸体都凉了。不过曹操嘛,周瑜神情一肃,自己最后积劳成疾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孙策叹了口气,主动打破僵局问道:“郭奉孝也出来啊?”   “嗯,出来买酒。”郭嘉应了,拉着曹操的手跨出一步走人了。   从头到尾没一点存在感的曹操并没有多大意见,难得出来逛逛何必闹那么多不愉快呢。   不过买酒……曹操脸色微愠:   “奉孝——”   “嗯?”郭嘉歪着头疑惑地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曹操:“是孤重要还是酒重要?”   郭嘉直接想摇醒他。明公汝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快把原来的明公还给嘉!不过……酒重要还是明公重要?这是个问题。郭嘉很认真地考虑中。   曹操刚准备出声,郭嘉已经抉择完毕,回答道:“当然是明公重要。”酒没了可以再酿明公没了可就没了。   “走吧。”曹操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另一边,孙权就没有曹操那么甜蜜蜜了。因为陆逊完全不愿意出门。用他的话说,“出门有什么好的?人挤人,逊是看人呢还是看人呢?”   伯言很少这样损他。也是,他是至尊嘛……孙权无奈地说:“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要整天窝在家发霉。一面用手玩着眼前人的头发。   陆逊:“哦。逊谨遵至尊旨意。”   孙权:“……”他们的关系真的有这么不可挽回了吗。   孙权直接拉着陆逊的手出去。   路上碰到孙策,孙策满是揶揄地说:“哟,还没搞定哪,不过也是汝自作自受。”谁叫当时他因为太子的事和伯言误会了呢。   孙权发现最近无语的次数有些多。左右看看,陆逊被周瑜拉走去看布料,他耸肩道:“还不是因为嫂子和汝是青梅竹马……”孤要是的话也早就成功了,“要不然兄长会那么快?”   秀恩爱呀死的快。所幸自己已经免疫了他们的闪光弹攻击,还好还好。“知道汝和嫂子很恩爱了行了吧?”抛下一句抱怨的话后,孙权立刻前行寻找自己被拐带走的伯言。   第二十三章 七夕番外·寻思不似鹊桥人   街上人很多,简直就是人挤人。这也难怪,难得能够光明正大出来的日子,人怎么能不多呢?就算没有有情人,心情一样很好。   郭嘉仰头看着五彩缤纷的灯笼,嘴角勾起笑容。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人节呢。半空中有几个鬼差在巡逻,郭嘉拿出凭证,冲他们晃了晃。   带头的判官微微点头,笑着说:“好好玩。”当然,若是私自出来的话,以后做什么都不会这么方便了。   曹操拉着郭嘉穿过人流,一边走一边皱眉。那些汗臭味劣质胭脂水粉味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他很不适应。郭嘉晃晃手甩不掉,索性也不挣脱这个桎梏了。   郭嘉低着声说:“轻点,疼……”疼?曹操听到这话立刻减少了点力气。   谁知附近商铺搞促销活动,挂起了一盏巨大的花灯。这花灯呀,远远望去,真是流光溢彩。   哪有在七夕时挂花灯的?你当那是元宵节啊。这就稀奇了,一大群人蜂拥而上,结果,郭嘉和曹操就被冲散了。   曹操看着空空的手,愣了。   穿过喧哗的街道,曹操到处去询问别人郭嘉的去向。其中一个店主就乐了:“哎哟我说,这又是何必呢?他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丢,汝说是吧?”   话是这个理,可他就是不放心。曹操无奈地想。   结果在一家酒馆里发现了郭嘉。   郭嘉正笑着说些什么,把老板娘逗得花枝乱颤,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同时老板娘看见曹操来,走过来问他:“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必了。孤,我是来找人的。”曹操摇摇头,走过去把郭嘉拉出酒馆。   老板娘意味不明地笑。   曹操一直绷紧的神经稍稍缓和:“哟,艳福不浅哪。”   “没有。”郭嘉摇摇头,“她不是文君,嘉亦不是相如。”   当垆卖酒的后续,他还是知道的。不过,明公吃醋了?   “吃醋”二字出现在郭嘉的脑海里。他反拉住曹操的手,柔声道:“准备回家了吗?”   回家,多么温馨的词。曹操点点头,“那就回去吧。”   孙策和周瑜去逛街。孙策不时买些市井小食递给周瑜喂给他,然后接着下一档继续买买买。   不过周瑜百分百的回头率让孙策很不爽,扭头赌气地说:“要不买个帷帽给公瑾?”   周瑜失笑:“说什么呢,瑜又不是女子。”   孙策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黑着脸瞪回去。看什么看,这是孤的人了。   下次还是别把公瑾带出去好了。   “这个价钱几何?”孙策拿起一段线香,询问道。摊主转过头来,二人皆是吃了一惊。   “吴侯?”   “令君?”   好吧,出个门都能碰见熟人。这个摆摊售卖线香的摊主,正是荀彧。   荀彧笑笑,旁边的是荀攸。“真巧。”刚刚还瞅见丞相和奉孝呢,现在又来一对。“虽说士农工商,但偶尔来尝试一下新鲜事物还是不错的。”   荀攸不喜说话,只点点头。   荀彧:“不过既然吴侯要,就免费送了。”他也不缺钱。“吴侯想要哪种呢?蜜合香,百合香,安神香……”   孙策:“……蜜合香好了。”周瑜放上一块银锭,落落大方地说,“反正瑜也不差这点钱。”   荀彧腹诽,原来吴侯家中是周瑜管钱袋子。“那吴侯,汝就算想吃花酒恐怕也不行了。”   “花酒?什么花酒?孤怎么会吃花酒呢。”完全不在状态的孙策疑惑地问,拿起一截线香。   “后会有期。”周瑜道。荀彧荀攸颔首。   荀彧所在的地段人烟稀少,并无人听到这段对话。恐怕,估计会引起恐慌呢。   荀彧把摊子弄成一个包裹,背在背上,准备返回。天色已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淡淡梳妆薄薄衣   盛世烟花,十里红妆。   郭嘉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陈阿娇:“娘娘,这……”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让曾经的皇后来观看就算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陈阿娇没有理他,指挥了一群莺莺燕燕过去给郭嘉打扮。不过是拿黛笔和胭脂涂抹片刻罢了。   郭嘉:“……”嘉不是女子……   陈阿娇:“我已经让荀彧荀攸他们去挡新郎了,新娘子,汝就安安心心的等在这好了。”或许是孤独了太久的原因,对于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还是有些兴趣。“喏,眼尾上挑,嘴唇涂红润一些。”   “呃,娘娘,请问一下……”郭嘉任由侍女各种装扮,最后放上红盖头,眼前的一片红色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   “嗯?”再怎么说,陈阿娇也是公主之女,汉朝皇后。她只慵懒地靠在这里,就显示出雍容华贵。“想问什么?”   “周公瑾……他那里,也是皇后娘娘?”郭嘉眼珠子转了转,关心了一下本次婚礼中的另一位新娘。   陈阿娇拾起手帕捂嘴轻笑,“啧,汝应该知道吧,汉孝惠皇后,张氏。”   张嫣。郭嘉毫不意外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微微颔首,凤冠上的东珠晃晃悠悠。“麻烦了。”   荀彧寻了坐垫坐下,腹诽陈阿娇的决策。让他们这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五谷不分六体不勤的文弱书生拦新郎伴郎也太为难了吧。荀攸默默地也坐下来。   面对夏侯兄弟……荀彧开始想想哪里有木棒刀具了。   而荀彧正在考虑的夏侯惇夏侯渊正郁闷地看着面前的聘礼。“丞相……真的要渊扛啊?”   曹操淡淡地扫了一眼。“要不然呢?”   夏侯惇拉了下夏侯渊的衣袖,“是。”   “不必了。要不然汝等后方这些阿飘都是摆设?”曹操摆摆手,自己穿戴好了以黑红二色为主的礼服。   周瑜就坐在郭嘉隔壁的房间里头,他扶着墙壁,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   张嫣:“美周郎……”伸手掐了下周瑜的脸颊,“果然名不虚传,要不要让我为你弹奏一曲呢?我听闻,曲有误,周郎顾。”   周瑜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瑜不敢欺瞒娘娘。”   张嫣格格地笑出声,招呼来侍女,随后盯着周瑜的脸看了会,笑道:“我在外面等好了。”然后对侍女说,“仅仅画眉便可。”   张嫣随手掩上门,哼着小曲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郭嘉:“……可以了吧。”那种被炭笔画脸的感觉真是诡异。   陈阿娇甩了下手帕。“别太苛刻了。况且,还真真是一个美男子呀——”她低下头,吐气如兰地说,“不如,汝跟了我,做我的面首吧?”   ……郭嘉觉得他今日无语的次数有些多,他扶额无奈地说:“娘娘……莫非想效仿山阴公主?”   山阴公主刘楚玉。荒淫无度,明养男宠。   “并无不可。”陈阿娇眼角一挑,妩媚妖娆。看到郭嘉微微惊愕地样子笑了,“骗汝的。就算……祭酒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谁要和几百年后的后辈有私情呀!”跺跺脚,说出的话却无端带了些撒娇的语气。   “那……汉武帝呢。”汉武帝刘彻,陈阿娇之夫。   “哈,他如何,与我何关?”   眼看着气氛变得僵持起来。郭嘉自知失言,索性站起来,站着把玩自己的玉佩,又从枕边拿出来一个玉如意:“此物是嘉闲暇时练手之物,娘娘若要便取,或者……”或者带回去给孩子玩耍。郭嘉突然想到陈阿娇似乎一生无子,停顿。   陈阿娇丝毫不客气地拿去了,从香囊里拿出一枚五铢钱随意地抛到桌子上。“赏你的。”   郭嘉微笑行礼:“谢娘娘奖赏。”   “我还是很生气呀。别以为拿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消气,除非——”   “除非什么?”郭嘉很配合地问道。   “侧耳过来,我跟汝说。”   ……   郭嘉忍俊不禁地笑:“娘娘真是调皮。”   陈阿娇:“哼,这个主意又不是我出的。要是我有这么聪慧,就不会……”就不会被幽禁长安宫。神情黯了黯,继而继续神采飞扬起来。“算了,不提往事了。我偷偷地告诉你吧,是荀彧荀攸出的。”   ……这不是真的。文若公达才不会一肚子坏水呢。   张嫣这边就没那么和谐了,因为周瑜有着一张冰块脸。   张嫣:“好歹我也是孝惠皇后吧。即使是个不得宠的。”   周瑜:“……”   张嫣仔细地给周瑜敷了一层薄粉:“这样子当那个孙策亲你的时候就可以亲到满嘴的□□啦。”   周瑜发现这个皇后有点难缠:“娘娘可真会说笑。”   第二十五章 天外鸽铃惊午枕   “说笑?”张嫣反问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当初大婚时还是个不知事的小童呢。大婚是很重要的事,不能随便对待。”   她很认真,周瑜想。   张嫣轻笑着拿绣花手帕一点点擦拭周瑜脸上的妆粉,“嗯,我跟汝开个玩笑。”“娘娘,男女有别,”周瑜有些窘迫地说,他一向不惯和不熟的人太过于接近。“这万万不可。”   “汝当我是谁?”张嫣挑眉,眸子里染上了怒火。她不紧不慢地又说了遍,“汝当我是谁?山阴公主么?”   偏安一隅的刘楚玉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三个喷嚏,打算让人去熬碗姜汤。   “瑜失言,还请娘娘莫怪。”周瑜说道。   张嫣漫不经意地坐在一边寻了绣花针来刺绣,闻言扭头看他,“反正我已出嫁,汝怕什么呢?”   周瑜站起来道:“如此,但总会有流言蜚语。”   “那就让他们传。再说,会传这种闲话的,多半是身份不高之人。”张嫣说话的时候,已经绣好了两片叶子。“大智若愚也不是这样装的。”   张嫣扭头看了周瑜一眼。“太过就不好了。哦,还有,在过来之前,我跟娇妹妹谈好了一件事情。听她的口风……”她刻意顿了顿,“郭奉孝同意了。汝呢?”说完便凑过来在周瑜耳边耳语一番。   周瑜听完了明显是有些懵的表情。“娘娘,这样不好吧……”   “有何不好?就这样说定了。”张嫣不容拒绝地拍板做了决定。   周瑜:“……好吧。”   “不要总是板着脸,”张嫣索性放下手里的绣图,“要不然就不好看了。”说罢伸手过来又捏了捏周瑜的脸颊。“喏,连脸都没弹性了。”   张嫣:“哦,听娇妹妹说,郭奉孝这次会开他珍藏十余年的桃花酒及青梅酒,爱喝酒的有口福咯。”也许是许久没有好友的原因,张嫣显得特别话唠。   浑然不知被卖了的郭嘉正笑着和陈阿娇聊天。   陈阿娇伸出白皙的手指摸了把郭嘉的脸,笑着说:“嗯,果然是美男子呢。”   “有娘娘美吗?”郭嘉反问了句,任由她的手指摸摸又捏捏的。   “当然有啦。”陈阿娇笑着拿手帕掩嘴,“跟奉孝一起,我都觉得增寿十年。”郭嘉则毫不犹豫地戳破了她的肥皂泡:“安啦,在这里好吃好喝又不会死。”   陈阿娇并未动怒,坐下拿着水果吃着。“哎呀呀,我可是头一次见汝这样悠闲的新娘子,只要等新郎娶回家就可以了,哪像我啊……”时间过得太久,曾经的伤痕已经慢慢地被冲刷掉,只是还是那段自己不愿触及的伤。   郭嘉:“娘娘汝今天的衣服挺漂亮的。”   这种拙劣的转移话题方式把陈阿娇逗笑了。“汝也不必太焦急,好男人哟,嫁一个就少一个了。”   “……”   夏侯渊因为激怒曹操,所以被曹操罚去抬聘礼。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实际上夏侯渊暗中养了一批信鸽,用于送信。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是用于书信传情的。   夏侯渊:“……”   以前那个稳重大气的丞相呢,快回来。   “孤安好勿念”是什么,渊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片刻的暴躁后,夏侯渊将一根竹简捆在信鸽的脚上后放飞。   “呀,兄长,那里有只鸽子!”曹冲惊喜地说。   曹昂极目远眺,嗯,的确是鸽子。随即弯弓射箭,将它射了下来。   曹冲:“……这不会是父亲的吧。”   曹昂:“这意味着这根竹简是送给祭酒的。”   曹冲歪头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要不我们把它做成烤乳鸽吧。”   “……那这根竹简怎么办?”曹昂才开始发现自家弟弟的吃货属性。“啊没事儿,毁尸灭迹就好。”   “……”   张辽被人带进去时眯了眯眼,无他,只那铺天盖地的红实在是亮瞎人眼。“汝莫不是把辽带错地方?”   带他进来的秦绿漪微笑着说:“婢子不敢欺瞒大……呃,晋阳侯。”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成大人了,秦绿漪想。她继续说道,“不过今日魏吴两国大喜。啊,就是侯爷想的那个意思了,丞相和吴侯要娶新人了。”   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一样,秦绿漪一指花轿,“那边就是丞相要娶的新娘子了。”   “新娘子?”张辽重复了一遍。   “哦,忘了告诉侯爷,——新娘子,就是郭祭酒哟。”   “哦,郭祭酒……等会!汝再重复一遍!”辽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秦绿漪从善如流地重复了一遍,“司空军师祭酒,颖川郭奉孝。”   “看来辽得去包个红包。”   张辽摇摇头,径直走了。   荀彧看到他后眼前一亮:“文远来的正好,汝过来,彧来介绍一下。”   第二十六章 红妆带绾同心结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之后,自丞相府出发,目标荀府的迎亲队伍终于到达目的地。   曹操穿着红衣胸口带着大红花率先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带路。还未进门,就被“伴娘”们挡住了。呃,奇怪的是,本应该加入他们的张文远不知为何也在此处。   戏志才开始发难:“主公是想娶奉孝回去的吧,可以,但首先要回答几个问题。”荀彧点头附和:“彧满意了才能带走。”   被事先交代过的荀攸:“嗯……文若说,要,要给够红包才行。”   张辽:“……必要时辽会阻止丞相。”呵呵辽什么都不想说辽是被硬拉来的。   “……好吧。”曹操觉得他的三观正处于崩溃和不崩溃之间,前面那个还好一点,后面那句给够红包是什么,也太不适合文若的画风了。   戏志才:“奉孝出生地。”   “颍川阳翟。”   荀彧:“奉孝喜欢的东西。”张辽:“这不是三堂会审吧……”还有汝等是在放水呢还是在放水呢?   曹操:“酒……还有孤。”   荀攸:“红包。”   曹操:“……”立刻唤人递上去。   在一旁旁观的张辽表示想要安安稳稳把祭酒娶回去可真不容易,看这没下限的,连“奉孝喜欢的衣服”都出来了。   曹操实在受不了顶着大众目光在这里和一群清流叽叽歪歪,索性霸气了一把,让夏侯惇夏侯渊典韦等人直接把张辽围着。   咦你说还有荀彧荀攸他们?开什么玩笑,一群文人能拦住戎马一生的曹操?   曹操干脆直接闯进去了。   郭嘉歪头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倒是没多意外。本来嘛,曹操也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陈阿娇笑笑,挥手出门。   “咦文若肯让明公进来了?”   “孤若是想,天下无人能敌。”   郭嘉低头拿茶水沾沾唇,闻言笑道:“哦,是吗?”   “……”曹操突然想到赤壁之战,撇撇嘴没继续说话。不过片刻后曹操又忍不住开口:“跟孤走吧。”   “聘则为妻奔为妾。可有八抬大轿?”   “奉孝若是想,十六抬都有了。”曹操笑笑。   郭嘉没有兄弟,是荀彧背他上花轿的。荀彧后来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丞相要是欺负奉孝,彧可不会原谅汝的。”   这满满的“我是娘家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曹操:“奉孝不负孤,孤必不负他。”   哎哟,戏志才揉揉眼睛,这还是那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枭雄吗?   没有意外的听到一群人下巴掉下来的声音,郭嘉想,这次明公要大出血了,那么多杯碗盘碟都被吃惊的人们给扫落在地。   郭嘉笑了笑,握住手中的平安果,就像握住平安一样。平平安安……这个愿望要实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眼前是一片血一般的红色。郭嘉合上了眼。   荀彧目送着轿子远去,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郭嘉小时候便经常跑来和他玩,如今他还记得初见时,那个软软的粉团子抬起头来露齿一笑的样子。   唉,真是舍不得。   刚开始的时候,奉孝说要追随袁本初,自己让他去了,想着,再见之时,各为其主,罢了。   后来袁本初不重用奉孝,跑过来要和他一醉方休,彧同意了。自己只喝了两杯,奉孝却早已烂醉如泥。   奉孝酒量很好,看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吃力地将他抬上床,有些恍惚。原来当初那个粉团子已经变成了玉树临风的男子了。   吩咐人端上解酒汤,轻轻合上了门。   第二日,劝说奉孝和他一起去当丞相——哦,当时还是主公的谋士。哦,自己是怎么说的呢?“彧素知嘉早慧,可愿去为他人效力耶?”   奉孝当时附庸风雅地摇摇团扇,“……待嘉数年。”   这是让自己等了?“诺。”   ……沉浸在回忆里,直到荀攸拍了下他的肩膀:“喝口水吧。”   “啊?哦,好吧。”荀彧回过神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   荀攸下意识地反手握住荀彧的的手,暖暖的,笑着说:“我们去逛逛吧。”   迎了郭嘉,曹操便先行前往丞相府准备。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郭嘉的花轿被几个阿飘抬起来,有人突然放在前头。原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阿飘甲:“面前的是什么人!居然拦我们魏王妃的花轿!”   那人嗤笑了声,“魏王妃?还不是呢,简直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阿飘乙:“大胆!夫妻一体,汝辱王妃如辱王爷,王爷不会放过你的。”郭嘉:“……”这几个人该不会是奸细吧,怎么听怎么胆气不足。   “唰唰”两声响起,两只阿飘就被马鞭抽落,花轿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郭嘉冷笑道:“阁下何必遮掩面容?难道是怕明公追杀么。”   “哈哈哈——莫再使激将法,”黑衣人道,“曹孟德的软肋,我不会放手的……”他喃喃道。   郭嘉一掀轿帘,昂然无畏:“呵,地府生活□□逸了,竟连脑子都忘带了。难道汝认为明公不会暗中派人保护嘉么?还是,世人的夸赞,还真让汝以为自己是万人敌了——不过,汝以为,带上那个劳什子面罩,嘉就认不出汝了吗?”   郭嘉接连的反问,让黑衣人开始不忿。他一握手中剑,正要出手,旁边有人制止了他。   “郭祭酒,汝的明公,这么久都没发现呢……汝说这是为什么呢?还有汝所说的那些人,汝叫一声,看看他们应不应呢?”那人索性直说,“至于我么,一无名小卒罢了。”   此时一个阿飘突然拿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棒,用力一敲,郭嘉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只顾逞口舌之快么。”那人摘下面罩,一看,竟是杨修。   第二十七章 阴谋乱政肆崎岖   那黑衣人也摘下自己的面罩,翻身上马,顺手将郭嘉抓起放至前方,高高地扬起马鞭猛抽,这马吃痛,快速地奔跑起来。   ——郭奉孝呀郭奉孝。汝聪明一世,倒是没想到,既有马鞭,那会没有马儿吗?   吕布猖狂大笑。   杨修不赞同地摇摇头,“虽然我们已派上了假新娘,不过,丞相一定会看出来的。”吕布一路奔驰,闻言回头嘲笑他,“呵呵,汝这个坐马车的花架子,——汝曾经被他赐死了,怕是怕了吧。都过了十多年了,谁还记那么清楚?就连布,也不记得家里那糟老婆子了,不过现在隐隐约约想起来,那桂月坊的小娘子,倒真的是不错呢。若是这票搞定了,布就去游游那秦楼楚馆,嘿嘿嘿嘿……”   杨修听闻这话皱了眉头,不再去听这些个□□的话语。若不是因为对方是丞相,才不会找这个粗野无礼的莽夫呢。看了一眼郭嘉,鬼才吗?也许只是曾经。   大概过了一刻钟吧,到达了目的地,推开门,吕布随手将郭嘉丢到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杨修:“汝要是真的有那么痛恨丞相,干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吕布不以为然地说,“布要让曹贼亲眼看到他的死,这样他的痛苦才会更为剧烈!”   郭嘉的手指动了动,又迅速变为平静。杨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此刻。丞相府。   怒气冲冲的荀彧开始犯上作乱:“丞相!彧将奉孝交给汝就是这样子保护的了?”陪他来的戏志才不说话,老好人·文若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自求多福吧。   曹操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戏志才:“文若,冷静……”   荀彧如梦方醒,看了下他们,干脆不说话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有什么好说的呢?聪明如荀彧,在稍稍冷静了之后,马上就想出了原因。“为什么?”   鸦雀无声。   “为什么是奉孝?还是说,”荀彧冷笑道,“这不过,是一个局?”   孙策听到这件事情已经是在迎了周瑜之后的事情了,后怕地看了眼身后的花轿,突然有点担心起郭嘉的安危。   周瑜不适地拉了下喜服,“呃……没事的吧,反正……又不会死。”孙策握紧了缰绳,回答道:“不然。公瑾,汝刚来没几年,自然不知。是不会死,不过是会被迫投胎罢了。这记忆……”孙策笑笑,“还不知道想不想得起来呢……”   进了吴侯府,孙策下马,花轿里伸出一只手来。孙策直接抓住周瑜的手将他紧紧抱住,跨过火盆。   太史慈做了司仪,瞧他们就这样进来,打趣道:“哟,两位可真是恩爱。吴侯,该把新娘子放下来了吧?”   孙坚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听了这话只喝了杯茶。也是,谁刚回来就听闻自家嫡长子娶了一个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若不是太史慈与凌操把他劝了过来,这高堂,就是空荡荡的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向着孙坚,身子低了下去。   太史慈继续高声喊道:“夫妻对拜——”   孙策和周瑜面向对方拜了下去。   太史慈笑嘻嘻地说,“因为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所以两位新人应该去敬酒哟。这会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然仅限于酒桌。把他们喝趴下了,这不就扳回一城了嘛。”   孙策脚步一个踉跄。   郭嘉听着脚步声远去,才慢慢睁开了眼。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发现自己手腕被绑住了,有点疼。站起来看看周围,好像,是在最外围吧。   等等……最外围?那不是袁本初袁公路他们的领地嘛。   杨修听到动静从门外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汝逃不出去的。”   “为什么呢……这又是何必?只要汝肯放了嘉,往事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哈。”杨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就因为修看透了他的心思,就要把修灭口?”   郭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杨修发狠地拿起一个瓷杯用力摔在地上,直接拿着破碎的瓷片放在郭嘉的脖子上疯狂地笑:“汝说,若是修直接这么轻轻一割,会怎么样呢……”说完用力地压了下,渗出了些血丝。   郭嘉不顾脖子上的血丝,淡淡地说:“汝这又是何必……不老不死,不是地府的常识吗。”自然,血流得更多了。   外面吹来一张树叶,杨修恼怒地用另一张手弄开树叶,随手丢下瓷片。“是啊。不过是去喝点孟婆汤而已,要多带点白银,要不然说不定会混有孟婆的洗脚水呢。”起身过去松开绳索,“怎么,汝的明公,还没来呢。”   “就不怕嘉逃走?”郭嘉优哉游哉地拿起一块糕点品尝,连语气都带有温暖的味道:“想用嘉来威胁明公?——嘉不会成为他的软肋的。”语气肃杀至极。   杨修神情亦是严肃,随即轻笑。“呵,汝如此孱弱,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做些什么。但已经够了。”   这话突兀地被说出来,杨修不理,转过头吩咐了两句。   而此时,花轿还在继续前行。   “郭奉孝,丞相可能已经和他的新娘同房了呢哇哈哈!”杨修倒杯酒小口地喝着,讽刺的是那酒是郭嘉亲手酿制的。   郭嘉:“说实话,嘉很好奇,那个吕奉先去了哪呢。”说完他就转头向着窗外。此时正是黄昏,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郭嘉舒服地□□了一声。   杨修不屑地冷笑道:“哟,祭酒,汝还蛮舒服的嘛。现在这种场景,给别人看人家都会觉得修优待俘虏。”   “那有什么不好,还赚了好名声,稳赚不陪。”郭嘉轻笑了声,毫不在意对方说自己是俘虏,还慢悠悠地拿出不知哪来的纸扇晃着,“哎呀,汝转移话题的能力跟嘉一样拙劣呢。”   此时。丞相府里。   花轿被人大力丢向门内,发出嘭的一声。   夏侯惇护主心切,自己亲自去打开花轿的帘子,然后迅速做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   有刺客!   这是在场的人心中闪过的唯一想法。   只见里头寒光一闪而过,价值不菲的丝绸便变成了一堆碎片。典韦立刻持刀靠近曹操,夏侯惇直接抽刀指向对方。   两人对峙起来。那人面无表情地自我介绍:“我是洛晴哟。”   喂喂我们现在在战斗呢麻烦汝认真一点好吗!还有谁问你名字了……夏侯惇有点内伤,严肃地回复道:“我是夏侯惇。”   “这次人家是来送礼物的啦。麻烦汝放一下武器好不好呀?人家保证不动手动脚,汝就放一下放一下嘛。”洛晴尾指翘起,带着撒娇的感觉。   ……娘炮的即视感。   荀彧走了过去。“那礼物呢?”   “汝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洛晴摸着脸,笑着说。   “……汝是女子?”荀彧仔细看了看,发现眼前这个叫洛晴的人身形纤瘦,而且……没有喉结。   洛晴:“被发现了,那我就不卖关子啦。就在里面,自己去看看咯。”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曹操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她算是哪门子的来使,”夏侯渊开始嘟囔,“何况抓了她说不定就知道祭酒在哪了呢……”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就听不见了。   荀彧和荀攸告退了,曹操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星空。“若是不给汝去,难道就会听孤的话了么?还不如让汝去,然后,由孤保驾护航。”   第二十八章 楼高不见章台路   杨修郁闷地看着郭嘉:“到底现在谁是俘虏啊感觉汝要比我滋润多了……”的确,比起这个闲来没事喝喝酒赏赏花吃吃点心的“俘虏”,自己要糟心得多。   郭嘉闻言转身说道:“……天天都说俘虏,怎么不换个称呼呢?比如人质肉票什么的。还有,吕奉先呢?”   “汝还真有自知之明。”杨修说道,看着这个似乎永远云淡风轻的郭嘉,撇撇嘴。也是,永远的三十八岁嘛。不过至于吕布那家伙……鬼知道他又去那个歌舞伎那里鬼混了,啊呸,自己就是鬼。   郭嘉也知道吕布的性子,揶揄道:“貂蝉姑娘呢?不是爱的连自己父亲都杀掉了嘛。”   杨修尽量捡起吕布的脸:“话也不能这么说。”   “以嘉之见,必死于女人之手。”   一种压抑的气氛到处散发,杨修索性不再说话,反正也说不过。招来一只鸽子,细细绑好了一张帛布——   “郭奉孝在修手中。三日后鉴镜台见,独自前来。违约后果自负。”   再说一下曹操这边。   曹操眯着眼目送洛晴远去,吩咐道:“文远,去拿出来。”张辽恭敬应了,接近花轿,十分戒备。   少顷,张辽嘴唇抽搐地抱着一个匾出来了,上有四字:   百年好合   荀彧嘴角也抽了抽:“该庆幸对方没写‘狗男男’吗……”荀攸:“……没那么严重吧。”   曹操慢慢握紧了拳头,丫的连新娘都没了汝让孤跟谁百年好合啊,这不是讽刺吗!   一只鸽子摇摇晃晃地抓着,不应该是腿上绑着一块帛布飞了过来,顺便留下一泡鸽粪,正中红心。   曹冲仰头,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样子。“父亲父亲冲能要这只鸽子吗?”曹操的满腔怒火暂时熄火了,挤出一个笑脸回答:“当然可以。”   “太好了冲要把它做成烤乳鸽!”曹冲解下了那块帛布递给离他最近的荀攸,一蹦一跳地走了。   曹昂:“……父亲,我先告退。”弟弟汝的重点错了,算了先走免得自己在这儿碍眼。   曹操随意地挥挥手,这时荀攸也已经看完了,递给荀彧。等到所有的人都浏览了一遍,曹操扫了眼,之后开口问道:“诸位怎么看?”   荀彧:“彧认为,可应邀。”戏志才则是晃晃杯中的清茶,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转:“不必独自前往,毕竟,我们连那是谁都不知道。能绑架了奉孝要挟主公之人,必定是仇人。有谚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主公认为如何?”   “那就依志才之言。何人敢与孤同去?”   夏侯渊:“我!我!”生怕曹操看不见似的,还不停地挤进来。夏侯惇惋惜错失良机。   “可。”曹操颔首,随即开始下逐客令:“天色已晚。”   “丞相说的是。彧也有些困了。”荀彧颇有眼色地先响应了,荀攸也附和道:“攸也是。”   戏志才干脆打起了哈欠:“哎呀不知为什么特别困……”   张辽的反应是立刻拉旁边几个武将出门,“走走走,出去喝酒去,今夜不醉不归哈。”   曹操勾起嘴角笑了。   郭嘉的肉票生活愈发滋润。连杨修有时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凉凉地说:“嘿,汝是被绑架的还是修是被绑架的?”   郭嘉无所谓地懒懒地说:“这与嘉何关……反正嘉现在被限制了,想走也走不了。”说完努力地抬抬脚上的铁链,铁链另一端系着一个小铁球。不是很重,但足以让其行走不便。   “没办法。”杨修佯装无奈地笑,“汝如此聪慧,不这样,修不放心呢。”   “不过明公这么久都没关心嘉的现状,所以想以嘉来威胁明公,可是没有用的哟……”郭嘉伸出一根手指在杨修面前晃悠,“汝可要养一个吃白食的了。”还有一句话郭嘉没有说出来,语气是满满的狠厉:即使会,嘉也不会成为明公的软肋。   “啧,光靠这声‘明公’,丞相就不会放弃汝的。”杨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况且,汝还是他未过门的新娘呢。若不去救,岂不是堕他的威风?”   “明公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么。”郭嘉亦是笑笑,“唔,唯才是举是明公提出来的吧?‘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亦是明公说过的吧?吕伯奢一家为何而死?陈宫为何出逃?”他的声音慢慢提高,到了最后,竟有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感觉。   杨修仍然在微笑着,有种成竹在胸的感觉。他并没有去回应郭嘉的反问,只是慢慢地,以温和的语气问道,“那么,汝为何要追随他呢?”   “他”是谁,不言而喻。郭嘉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眼睛眯着,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躲避窗外的太阳光。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最终郭嘉睁开眼睛,只是十分敷衍地说了词:“投缘吧。”“投缘?还头扁呢。”杨修罕见地开了个玩笑,随即走出来随手合上门,那个合伙的老是不在,自己也不便老是跟诱饵在一块。   合伙的,——即吕布吕奉先,他正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打算再去那小桃红那儿。温柔如水,真是……吕布不由得嘿嘿笑起来。   可惜他忘了一句话:温柔乡,英雄冢。   醉仙楼的老鸨远远地就看见了金主,虽然他并没有那些皇帝大方,可是也颇为可观。况且那些陛下们自带后宫,哪会经常来呢,还要看着正宫皇后的脸面,倒不如眼前这位给的多了。不由得一甩手帕,阵阵香风扑面而来,“客官,今日新来了位姑娘哟。”   这位鸨母虽说年轻时尚有几分姿色,但毕竟年老色衰,吕布只淡淡扫她一眼,听到她的话倒是有了些兴趣:“新的?”   老鸨掩嘴一笑。“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这新来的姑娘啊,还真有些不简单。各位都知道的吧,此处有城两座,自然也会有人的了。那些有执念不愿投胎的给些银两,便可以在城市里居住下来。无形中也成了两个国家:“大秦”与“大汉”。   今天要说的这个呢,是一个带罪之身,姓虞,讳芳菲,可真真的是个娇嫩如花的美人儿,见到的人没一个不夸的。还有个诨名,叫“红玫瑰”呢。   第二十九章 贯日白虹可奈何   曹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一群刺客——哦,说刺客还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是光明正大的行刺的。起初曹操一行也没多注意这群胳膊上绑着红丝带的人,只是这帮人吧,汝行刺就行刺了,还大喊一声“曹贼拿命来”,得,这下反应过来的没反应过来的全部一级警戒。   张辽等武将迅速把以荀彧为首的文官围在中间,至于为什么围着的是文官而不是曹操……曹操需要保护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况且……曹操打量了下自己,况且身体什么的都在最巅峰的状态,还怕这几个小毛贼?   戏志才也淡定极了,甚至还有闲心去开玩笑:“这群人的脑袋是长满了肌肉了吗?”   “应该不是。”荀攸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群刺客大怒,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跳梁小丑一般任人取笑,索性拿着武器跳将起来刺向圆心。   想找软柿子捏。   荀彧丝毫不惊慌,他相信队友。   刺客甲见目标就在眼前,大喜,努力把手伸长,但只觉胸口一凉,已被人来了个穿心而过,一脸不甘地倒下。   虽然他们智商的确有点问题,可实力还是不错的,但仍然无法和魏将相比。典韦直接秒杀他们无压力,还兴奋地舔嘴唇。这日子,真是闲的发慌。太不习惯了。   荀彧擦掉溅到脸上的血迹,脸色凝重:“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戏志才玩世不恭地轻笑。“只可惜,实力悬殊。”   荀攸:“还有今日酉时的约定。”   他说话一向是简单明了,曹操笑笑,“定当如约前往,孤一人去即可。”   “不可!”戏志才条件反射地阻止,继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越俎代庖,“……我的意思是说,奉孝会担心的。”   “他早应该想到的。不必多言。”曹操一口回绝。   戏志才不死心地继续劝说:“主公答应我们的……元让要与汝同去。‘民无信不立’。”   “……”曹操顿了顿,“是啊,所以更要按照别人的约定去做。”   戏志才扶额。“主公不要学着奉孝的语气说这句话好吗!我们现在还是单身!”   “孤不介意汝与文远配一对。”   躺着也中枪的张辽:“……呵呵。”   中枪×2的戏志才:“主公别因为要转移话题就乱点鸳鸯谱……”心好累,回去洗洗睡了。   曹操只笑笑不说话。   荀彧被荀攸拉走了,现在的丞相,除了那个例外,谁的话都不会听的。荀彧不由得叹了口气:“若奉孝在,何至于此?”   荀攸:“此事因奉孝而起。”   “好吧。”   荀彧耸肩,抬头一看天色却是想要下雨的样子,笑着说:“看来得走快些了。”   “嗯。”   荀攸微微颔首,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刚走至门口雨便下起来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旁边是两位避雨的老百姓在聊天。   “哎呀,怎么又下雨了,都第六次了。”其中一个不满地抱怨着,另一个则不以为然地说:“怕是那些官老爷们也遇到了烦事了,心情郁闷就下雨了呗。”   “话虽如此,但这雨连绵不断地,还真有些烦心。”   对面是一块湖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紫色的芦绒被打湿后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旁边有一块大石碑,呼曰“芦苇荡”。   阴冷。潮湿。   郭嘉本就单薄的身体在此刻显得更加孱弱,他隔着雕花木窗望着窗外的细雨,像是预言又像是期待地说:“再过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旁边的檀香木桌的铜鹤插着一炷香,此时已燃了一半,有细细的香灰在飞舞。   杨修在此刻突然用力推开木门,发出嘭的一声响后郭嘉看见了他的身影。然而郭嘉只是波澜不惊地抬起眼眸转过来望了一眼,淡淡地说:“觉得养嘉这个闲人不划算,所以打算摧残嘉的耳朵了?”   杨修不答,冲上去拽住郭嘉的衣领,厉声问道:“郭奉孝,吕奉先的死,是不是和汝有关!”他头一次这么失态,至少是郭嘉看见的第一次。   郭嘉只是用手扶着腰上的玉佩,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死,与嘉何关?说不定是害了花柳病死的呢。”完全局外人的语气,冰冷,凉薄。“再说了,”说到这儿,郭嘉嗤笑出声,“若真的与嘉有关……”   此时两人的脸已凑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热气。郭嘉不适地扭过头去。“若真的与嘉有关,嘉为什么要告诉汝呢?——杨德祖。”郭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害嘉至此的罪魁祸首,不是汝么?”   一直以来,这个谈话气氛都是极为融洽的,直到吕奉先的死,不,这只是□□而已,变得极为僵硬,甚至可以说,针锋相对。“再说,不过是喝喝孟婆汤的事而已,被迫转世,等记忆回来,人就回来了。——还是,”郭嘉低声说道,扬起笑,“还是,汝喜欢他呢?”   郭奉孝善察人心。   不过,此处却是想差了。“相处几日,即使是阿猫阿狗,也会有感情的。”冠冕堂皇,但是一听就觉得虚伪的话语。   说多了,反而让人更加厌烦。   郭嘉索性退后两步,手撑着木桌,闻言似笑非笑地说:“哦?难道不是因为打手死了,汝这场戏没得唱了吗?”   “至少还有汝嘛。奉孝。”   “别这么说,”郭嘉走了两步,铁球仍然发生哐当的声响。“汝这么说,会让嘉误会的。”   “那就误会吧。”   吕奉先新死,杨德祖没了屏障,自己便是他安身立命的唯一条件。   杨修蓦地友情提供一个消息:“嘿,那群死士可会为故主报仇的哟。”   报仇?为谁报仇?要向谁寻仇?   郭嘉脑海里迅速浮现了这三个问题。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的大脑回答道:为吕奉先报仇。向明公刘大耳寻仇。   ……等会,向明公寻仇?!郭嘉只觉得自己手心热,已经满手湿润润的,抿紧唇瓣。那柱香点完了,郭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吗,可是准不准确呢?嘉在这一切受限,谁知道是不是汝放出的□□,引嘉担忧?”站得太久,腿脚有些不稳,他直接坐在了榻上。   “担忧?”杨修咀嚼着这两个字,“也许是吧,修就是想让汝担忧难过,身形消瘦,显得修虐待了汝一样。”   妥妥的嘲讽和反语。郭嘉握紧拳头,直至指节开始泛白。“耍嘴皮子,有意思吗?”那个淡定冷静运筹帷幄的郭嘉郭奉孝,回来了。仿佛刚才的不安脆弱全是幻觉。   “那群死士,可是不死不休的哟。还有啊,昭烈皇帝,重伤。”   郭嘉更用力地握紧拳头,圆润的指甲陷入肉里。他在这里消息闭塞,犹如一个人被捂住了耳朵遮住了眼睛一般,他的“眼睛”和“耳朵”……都在另一个人手里,现在是,以后也是。   第三十章 东风约定年年信   绵绵细雨下个不停。   曹操斥退执意要跟从的夏侯惇后,扶着马头上了马,挥挥手示意不用担心。   荀彧长叹道:“既如此,那便不必跟从了。”免得添乱。   “可是主公还未着蓑衣……”戏志才抿着唇。   “随丞相吧。”   不过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曹操被放鸽子了。   寅时一刻十分。   曹操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又恐下一刻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就会出现,有些焦灼。   杨德祖也不像不守信用的人啊?难道是有事耽搁了?曹操无意识地开始来回踱步,微微叹了口气。   奉孝等了自己十多年,如今不过半个时辰耳。   另一边。   郭嘉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着头发转圈,不紧不慢地开口:“哦,昭烈皇帝重伤?”尾音上扬,“嘉竟不知汝如此推崇刘玄德呢……不过,这与明公何关?”他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突然猛烈地开始咳嗽了起来,且一声比一声急促,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又突然地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呵,如今,汝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杨修直接面向窗外。   天空挂着一轮弯月。若有若无的云朵笼罩在附近。让人不由得惊叹。   “那么,郭奉孝。”杨修淡淡地说,“丞相他害修至此,修自然要以十倍还之。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明日修会带汝前往芦苇荡。它将会是修的埋骨之地。”他说着令人震惊的话语,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别那么惊讶。谁叫我那么软弱呢,恨又恨不起来,跟汝相处了之后反而不舍得下死手,所以啊,就只好委屈自己了。”   “汝……”   杨修摆手制止了郭嘉的话语:“别说什么汝会让丞相放过修一命的话。修虽然是比较喜欢投机取巧,用点旁门左道的计策,但是,修还是有些文人风骨的。汝是同道之人,就不必多说了。汝若身体不适,便早点休息吧。”   “其实修已经想好了退路,既然不愿被迫死亡,那么便只有投胎这条路可走了。吕奉先那个蠢货,居然真的相信修会叛国帮助外敌,呵……”   一下子说了长长的一段话,杨修有些口干舌燥,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饮。   “晚安。好梦。”   一夜冷风冷雨。   曹操拍拍身上的雨水,面无表情地望窗外。   戏志才不解地问:“……其实主公,直接把杨德祖杀掉不是更加好吗?”曹操嘴角扬起,眸子里还带了些宠溺的味道。   “孤是无妨的。只是奉孝不喜杀戮。让他见到久违了的血淋淋的场景,就不好了。”   “主公汝能当面对他说吗?”戏志才咬咬牙,索性直说。   曹操沉默了很久,然后——   没有然后了。   不能。他有自己的矜持。虽然这个词本身就可笑至极。   奉孝三十八岁时亡故。而自己……啧,应该是奉孝的两倍?曹操头一次注意到年龄,奉孝还是奉孝,孤却变了。   杨修从不远处的箱子内拿出了一把钥匙,蹲下来扶着郭嘉的脚踝解开铁球。边解边笑道:“可别直接踹上去……”   “啊嘉怎么没想到呢应该直截了当地踹上去的。”郭嘉作势欲踢,杨修站起来端详着郭嘉的容貌,“今日便要告别了。”   私底下,杨修还是有些手段的。他很快就查出来吕布的死因,其实也挺搞笑的。正应了奉孝的那句话,死于女流之手。   吕布本来也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地放松警惕的,只不过虞芳菲下了点好东西而已。至于是什么……无非是蒙汗药罢了。   若是有朝一日他能恢复记忆,说不定会呕死吧。   杨修扯扯嘴角,如今自身难保了,倒还想着别人。   “走吧。”   “汝就不怕嘉趁机逃走?”   杨修一脸嫌弃:“就汝这种病秧子修还怕汝逃走?况且汝真会逃的话,就不是郭奉孝了。”   “现在嘉最想的就是喝酒……”郭嘉舔了舔嘴唇,白色长袍显得他有了些翩翩公子的味道。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与他的气质不相称。   已有侍卫开始飞檐走壁去通报曹操。杨修只冷眼看着,顺手拿了把锋利的刀顶住郭嘉的颈部。领口有些松散,形状美好的锁骨露出了冰山一角。当然,在这个时候,没人会关注男色的。   “没办法了,修还想活着呢……只好委屈奉孝了。”杨修低头凑在郭嘉耳边低声说道,郭嘉只觉痒痒的也热热的,耳朵有点红了。   杨修挟持郭嘉到了芦苇荡前。水池中间是一个神秘的井,当地人称之为“穿越井”。一眼望去,只觉五彩斑斓,映得人的瞳孔的变得绮丽起来。   曹操站在了杨修三里外,正想继续前进时,杨修威胁地晃悠了一下手中的匕首。“丞相可别过来了。万一修手那么一抖,祭酒可就香消玉损了。修的命不值钱,拉上祭酒去陪葬,也是极好的。”   曹操:“提出汝的条件吧。孤保证,只要不违背道德人伦,只要汝放了奉孝,汝的条件,孤会倾全国之力达成。”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身子有些颤抖。   杨修到底是文人,立刻抓出了漏洞:“只怕修没那福气呢……”   “只要汝放了奉孝,之前的事,通通一笔勾销!”曹操咬咬牙朗声道,“当然前提是奉孝安然无恙!”狠厉的声音响起。   “奉孝若是伤了一分一毫,汝便偿命吧!无须忧心孤不守信用,孤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一言九鼎的信誉还是有的。况且,这里的人民都是见证!”   杨修颇为欣慰的来了句:“奉孝倒是找了个好依靠。”冷眼望去,曹操此刻竟有些像月夜里的孤狼,只要有一丝松懈,他便会冲上来,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好令人惊骇的眼神。   杨修虽已早有放人的想法,但做戏要做全套,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表态的。此刻杨修只似笑非笑地质疑道:“任何条件?”   “嗯。”   “那么一命换一命如何?”   “不可!”郭嘉急急地说,换来杨修的一个白眼。他低头咬着郭嘉的耳朵,“切汝急什么,修又不会真的要丞相的命。”复又站直,戏谑地说:“不如自刎?”   “可。孤相信德祖不会违背约定。”曹操默不作声地拿起长剑,正准备开划,埋伏已久的典韦直接冲上去抱住了曹操。这典韦倒有些蛮力,曹操一时竟有些动弹不得,斥道:“放开!”   杨修笑嘻嘻地说:“奉孝,汝看,丞相把汝看得比自己重要多了。汝就自己家去吧,修不奉陪了。”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杨修把匕首用力向前扔,随即跳下了穿越井,消失不见。   夏侯惇当机立断地抽武器弹开了匕首,典韦放手,却被前者踹了一脚。   曹操只走上前去,柔声道:“奉孝,我们回家吧。”   第三十一章 计谋落落知谁许   其实郭嘉当初被抓,也走了些将计就计的味道在里面——那轿夫里,有一个,是郭嘉的心腹。说句难听的,即使当日另外三个都叛变倒戈相向了,这一个也不会。   为什么呢?说来巧合,郭嘉之前见此人——哦他叫做萧环,这人名字虽平常了些,倒也老实本分。郭嘉之前见他父母接连染恙,本着过年顺顺溜溜的想法,赏了他十两银子,让其回家探望。于是乎,萧环的父母保住了命,这一家都欢喜异常,寻思着要回去把郭嘉供着,日日烧高香,祈祷让他长命百岁——也算是难得了。   嘉一般不会去隐瞒明公的。哦,当然酒的事儿以及冒险的事,一点点都不能说哦……   当初那个打闷棍敲晕郭嘉的,也正是那个萧环的,当初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不会让轿子颠簸的。   郭嘉装晕,萧环立即前往丞相府报告。   萧环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跟侍卫说是郭嘉让他来的,拍拍身上表示没有武器,侍卫也不难为他,检查了信物就让他进去了。   萧环看见曹操有些紧张,不好意思地搓手,舔了舔上唇,支吾地说:“呃,那个……祭酒让草民说,让草民说……”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看着曹操鞋上的花纹。   奉孝叫他来的?   曹操狐疑地看他一眼,同时想着郭嘉的花轿的确还没有到。曹操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说无妨。孤恕汝无罪。”   “……呃,丞,丞相,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太急,所以祭酒让小人跟您说,他发现,有人窥伺丞相府,所以,所以他主动被,被人绑了,如今,可能已经,已经被人,带走了。”萧环吞吞吐吐地说,“因为,祭酒不放心,所以,所以让小人一定要跟丞相说这件事情。”   曹操极有涵养地喝着茶,手拿着茶杯,奉孝不会无故让人过来,不过——   “汝再说一遍?”曹操之前一直觉得戏文里太过震惊而导致杯盏落地都是假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艺术来源于生活。他的手颤了颤。   萧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丞相郭祭酒被黑衣人绑了。他是自愿被绑的。”   曹操声音平淡地响起:“此言当真。”有种不怒自威的味道了,他最想听到的是“丞相饶命是祭酒让草民来跟丞相开个玩笑”之类的话。   只是不能如愿了。   萧环骇得直接发誓了:“小人发誓,小人说的全是真的,完全复述祭酒的话,不敢有半分虚言。”   曹操疲惫地甩甩手,“行了,汝退下吧。”萧环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弯着腰消失在一片人海中。   随即曹操转过头去,朝侍卫吩咐了几句,侍卫立即去寻荀彧他们了。   “奉孝兮奉孝……”   过了几天,吕布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家青楼,——醉仙楼,吕布如是想。   听了老鸨不停地夸赞虞芳菲的美貌,吕布起了点兴趣,饶有兴致地挑眉:“哦?”   “俗话说啊,这美女配英雄——”老鸨挥挥手帕,还翘起了兰花指,“配您这位英勇无畏的英雄是再好不过了,芳菲姑娘也一直仰慕者您哪,只可惜……”   吕布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听鸨母说了这么半天有些不耐。“只可惜什么?”   “您里面请,里面请。”老鸨一听有戏,绞绞帕子,甩了一下。“只可惜,芳菲姑娘一直都见不到您呢。今日是芳菲姑娘第一次表演,不知哪位爷能跟她春风一度呢——”   “带我去。”   之后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   曹操查出同伙的是吕布,打听到这吕布是个荒淫好色的武夫后,找到因被污蔑而导致代代为娼的虞芳菲,向她承诺:若是能杀掉吕布,便会为她赎身,让她脱离贱籍。   有这种好事,虞芳菲无不应诺。盖因为虽然她此时尚未出名,但是鸨母认为她奇货可居,必须要给大量的金银方可与她见面。只是现在还未有富商愿意一掷千金纳她为妾,而且比起那些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富商,曹操显得更加出众——虽然这两者完全没有对比性。虽然是要做砍头的活计,不过为了光明的未来,拼了!虞芳菲咬咬牙应了,若是她不立即应允下来,就会有其他姐妹抢去了。   吕布死的第二天,一乘小轿悄无声息地从醉仙楼里出来,虞芳菲攥着银子欢喜极了,盘算着出去后立刻可以恢复清白之身,还有这些银两,还可以找个老实忠厚的男子嫁了,虽然此行是要做二等丫鬟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呢,伺候地舒服了说不定主子恩典会寻个管家的让她嫁了,比起千人骑的日子要好多了。   戏志才看着小轿远去,不解地问道:“手段不干净,为何不——”他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喜事将近,放人一条生路便是。”曹操说道,“况且,此人还有几分姿色,让她去伺候奉孝吧。”   “主公就不怕奉孝移情别恋喜欢上她?啧啧也挺漂亮的。”   “……”曹操默不作声。   “还有文若也挺有君子之风的,我要是奉孝,还不如去喜欢文若呢,其实文远也挺不错的!”   经过将帐的荀彧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荀攸走在后面,没听到曹操与戏志才的对话,疑惑地问:“小叔怎么停下来了?”   “彧在夜观天象。”   “有什么结果?”   “彧有预感,彧会与一位谋士一位将军去扫厕所。”   “……啊?小叔汝算的应该不准,”荀攸愣了下,“因为攸会陪小叔一起。”   第三十二章 琵琶起舞换新声   闲来无事,郭嘉陪着曹操去逛街。这里的商铺可比阳间的繁华多了,好多金发碧眼的异邦人……郭嘉眯着眼看着眼前金色如同阳光一般的颜色的长发,以及那像海水一般的眼瞳……   曹操不悦地用手按了按郭嘉的掌心,孩子气地撇嘴:“孤会吃醋的。”   “好了明公,嘉心中只有明公一人,行了吧?”郭嘉无奈地反手用手指挠回去,一边看着旁边的写有酒字的白布。酒铺?郭嘉的眼睛亮了亮,看到曹操后又暗淡了下去。明公最不喜欢嘉喝酒了。   曹操怒瞪过去,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孤哄孩子的经验比汝多多了,真是……等会,重点不在这里。曹操看了看四周顿时了然,“回去孤让奉孝喝个够,行了吧?”喝醉酒的奉孝最最可爱,让人欲罢不能。   “真的?”郭嘉被返将一军后仍然笑眯眯地说着。活像隔壁那只吃到鱼的慵懒的猫儿,曹操这样想着,一边思考着要不要真的去买只奶猫回来。   不过曹操不知道的是,后来这只猫最后经常与自己争宠……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若是曹操能早点知道,想必会立刻把那只猫给人道毁灭掉。嗯。   郭嘉虽然爱酒如命,但是他看到“半夏阁”的招牌的时候立刻拉着明公快步走了过去,边走边碎碎念:“文若爱极了的云片糕,公达到时想必也会吃,要多买几份;同理,买给公达的栗子糕也要多买一些。志才上次要的绿豆糕还有的吧,混点芥末味的,看辣死他没;嗯嗯文远典韦还没吃过这里的点心,买点小笼包回去。至于孙伯符和周公瑾那对就来点桃花酥,够旖旎了,还有嘉的酒味糖也要一点。”   曹操耐心地排队听郭嘉从头说到尾,只是想来想去有点不对劲,“那孤呢。”语调比平时显得更冰冷了,不过在郭嘉看来就好像前不久袁本初养的那只傲娇的犬,急需主人顺毛。   “嘉的不就是明公的了嘛。”郭嘉边继续想着明公真是越大越孩子气了,边好声安抚。   排在后面的一云英未嫁闺秀眼睛闪着绿光听着这暧昧的对话,连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许多,感叹着这次不虚此行,竖起耳朵听着后续。这人是换了芯子的了,对于这断袖龙阳之事倒是兴致勃勃,一面说了自己要的东西一面在心里对手指:霸道深情攻和病娇腹黑受……好棒。   曹操的神情迅速阴转晴,翻脸比翻书还快,而此刻郭嘉的点心也好了,拉着曹操走了出去。   虽说一般大户人家出行总有侍从跟随,但这次郭嘉不耐他们碍事,也就没带他们,倒是有丫鬟惋惜地绞了帕子。自家主子颜值太高太养眼了也不行。   不过郭嘉发现眼前那对挺眼熟的,尝试着唤了两声:“文若!公达!”   本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荀彧无奈地回头,荀攸有些不满,但他那面瘫脸不满围观群众也看不出来。   “嗨,丞相,奉孝。”荀彧微笑着开始问候。郭嘉则一脸天上要下红雨的表情:“公达也会出来逛街的吗?怎么嘉平时没发现……唔……”   曹操直接拿了块绿豆糕塞进去,再让郭嘉继续说下去,说不定面前那对鸳鸳就逛不下去了。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文若,公达,这是给尔等的点心,边走边吃好了,孤与奉孝先走了……”   “咳咳……”郭嘉不幸地被糕点屑呛到,一脸怨念地望着曹操。   荀彧和荀攸借机走了。啊虽然就这么一走了之奉孝会很不开心,但是被丞相记恨被罚去守忘川河也不是件很轻松的事。反正就奉孝那性子也不忍心真的付诸行动。   抱着这种想法的二人迅速脚底抹油,郭嘉的怨念更深了。   曹操:“……”我们逛的好好的就不要当那碍事的也不要有什么碍事的行吧?   荀攸正在低气压中。   为何?盖因前方这个异邦美人儿……   黑色长发垂至腰部,眼睛却是蓝色的,清澈见底,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穿着本国的制服显得人俊极了,虽然说一位公子是美人有些不恰当,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异邦美人一见到荀彧就来了个吻手礼:“美丽的姑娘,请问能做你共进晚餐吗?”他说的话语音正确,但是姑娘是什么意思!   虽说现在男子多穿直裾而女子颇爱曲裾,但是荀攸发现曲裾缥缈似仙更适合自家文若,但这并不是理由。荀攸的脸又黑了些:“姑娘,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另外男女授受不亲,就不要借点什么理由来,来认识文若了,好吧?——公主。”   “哎哎我叫安诺不是女子啊……”   “安诺公主,在女扮男装前麻烦找件高领的,再把汝的耳洞塞一下,就会比较像了。”荀攸淡淡地指出了她的不当之处,“况且走路这么飘,一看就看出来汝是女子无疑。”这谁家熊孩子啊还不来个人来带走。扭头温柔地说:“文若,我们走吧。”   “嗯。”   荀彧低头啃着云片糕,软软的,甜甜的,长袍逶迤,荀攸忽然看到一首饰铺,走过去轻声问道:“这簪子价钱几何?”   店家歪头看着,想着是谁家的富贵公子,价格也抬了几分,一脸认真地说:“五十两银子。”   荀彧淡淡地说:“四十两。”   店家甚是愤慨,“客官汝瞧瞧,这手艺,这东珠,还有这垂下来的流苏,多精致多漂亮啊!这可是草民的镇店之宝,怎么会只值四十两银子呢?”   “店家,汝这簪子顶多三十两前后价钱进的。”荀彧也有些恼了,这奸商,还真当他们是什么纨绔公子不成?转头发现一小男孩正售卖着便宜的饰物,瞅着里头的甚是可爱,微笑着走过去拿起一对红檀簪子:“价钱几何?”   那店家却不甘煮熟的鸭子飞了,滔滔不绝地唠叨个不停:“那簪子做工粗劣,完全配不上公子的身份,不如看看草民的吧,草民四十两银子卖给公子好了。”说着说着连那小男孩也动摇了:“他说的对……公子我,草民的簪子配不上两位公子的……”   “哪有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呢。”荀彧说着,继续笑着问道:“价格几何?”   “……五两银子就好了,公子。”小男孩有些腼腆得说,却被眼前的一大锭银锭吓到了,“公子草民找不起……”   “不用找了。”荀彧挽着荀攸的胳膊,另一只手那些簪子在荀攸头上比划了会,“这可是对簪呢。”   荀攸低下头去亲了一下。   第三十三章 美芝祥瑞天然秀   贾文和要来了。郭嘉心里五味杂陈,最终上门去找了那个和自己同年死的破羌将军张绣。   “……张绣。”郭嘉有些迟疑地说。   张绣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祭酒,问道:“我们没什么交情吧。”   说话也太直白了吧!被文和耳渲目染了这么久还是学不乖吗……“是的,但是啊,贾文和,要来了。”   “先生?”张绣笑笑,“挺好的。活了那么久应该也活够本了吧。祭酒要不是汝身子骨差,说不定绣就给祭酒满上一杯西凉美酒。”   郭嘉软软地摆摆手,这身体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病歪歪的。“嘉可没那工夫来为了这事亲自寻汝。”他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来,“——将军可要去?”   张绣索性满上了一碗烈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要啊,绣自然是要亲自去接先生的。”   先生……郭嘉笑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情意,独一无二的称呼。   又不知寻些什么话题,就这么转身就走似乎有些不太礼貌,郭嘉端着架子就这么大刺刺地坐在那,甚是不舒服。“那嘉就告辞了。”思索了番,郭嘉起身告辞。   张绣笑着与他告别,顺带放了坛烈酒给他旁边的人。一脸阳光的样子,无忧无虑地笑着,真是让他们这些把心浸在毒液里的人羡慕。   郭嘉只觉倦怠,那种阳光,在他们这种人眼中,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或许文和,也是贪恋这阳光的温度吧。   哦,上次他们决定要举行婚礼的时候,文和还没来呢。活了那么久,不知道他可有觉得满足?   郭嘉仰头看着天空,湛蓝色的,明知道是虚幻,但还是会不知不觉地泥足深陷。   呵——   路上碰到了荀攸,对方有些讶异,郭嘉却一眼看见了那醒目至极的红檀簪。公达素来不是认真于外貌的人,那么这支簪子,对他应该有特殊的含义吧。郭嘉勾唇友好地笑,走过去,对荀攸说了几句话。   荀攸有些犹豫,但是对他来说亦有巨大的诱惑。他迟疑地问:“祭酒,这事可行吗?”   “怎么不行。”郭嘉伸手拂去了一缕调皮的发丝,“难道此事无例乎?要例,之前的那事,就是例。”   “公达,汝何时如此扭捏了起来。哦,最近那法兰西的安诺公主率使者来汉,明公领命接待。”郭嘉不怀好意地笑,“嘻嘻,文若玉树临风,自然会有些闺阁少女对她芳心暗许。”   “好,攸答应汝。”荀攸抿紧薄唇,一脸坚毅。“既如此,那么,便这样做吧。”   “……公达,嘉没叫汝上阵杀敌吧?”郭嘉噗嗤一笑,把一只脚的重心移到另一只脚上,“虽嘉亦有些推波助澜,但是,那根本不值一提。成交?”   “成交。”   王储安诺公主早已等候多时。虽性子有些跳脱,但在这种事关国家利益的重大事件,她还是很能沉住气的。荀攸暗暗点头,不错,不愧是法国未来女王,不会是个没脑子的。   虽然他并不认同这种女子当政的朝廷。   安诺看到他,满是欣喜,手指不由得抓着衣角,上好的绸缎衣料被她揉得有些变形。“呃,那个,荀令君呢……”   果然是小叔的烂桃花呢。荀攸皱着眉头,敲敲桌子:“公主殿下,汝是来签订两国互通有无的通商文书的吧。”半点疑惑语气都没有的句子,很好的显示出了其主人的不悦。使者一脸惶恐地踢了下安诺的鞋尖。   “啊,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安诺吐吐舌头,“那么,让我等开始商讨吧。”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这位王储看起来很是轻率,但是,说不定这只是一种伪装,要让自己放松警惕呢?   条约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被签订了。   “尚书令?尚书令?”安诺连唤了好几声,荀攸才反应过来。   “对不住,攸有些失神了。”   “尚书令,此处安诺前来,是有一宝物要送于魏王呢。”有些变调的语音。   荀攸抬头,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着她,尾音略微上扬:“哦?公主殿下,此处可是大汉,逾越了吧。”   安诺急忙分辨。“不,尚书令误会了。”母国并不是最强盛的附属国,安诺不免有些惶恐,“安诺的意思是说……这是安诺自己送给魏王的。”   法兰西的王储殿下,全名是安诺·娜娜莉·格林诺尔。   Annlo·N□□ly·Greenall   荀攸看着对方递来的礼单,默默记住了在他看来有些饶舌的名字。异邦人的名字真是晦涩难懂,这是什么鬼名字。 他抿了口茶水稳定心神,无懈可击地微笑道:“那么,这是什么宝物呢?”   “人鱼。或者说……海的女儿。”   “别故弄玄虚了。”荀攸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人鱼?海的女儿?不过一鲛人耳,生有四脚,虽似人形,但丞相要来何用?以人鱼膏为烛燃烧千年?”   “不,不是的。”安诺急忙否认,她十分担心两国邦交会因此事而变僵。起初有些焦急的脸色在听到“生有四脚”这几个字后逐渐退去,胸有成竹地说:“不是这样的。那是真的人鱼啊,半身为人,然有鱼尾,并不丑陋。”   “那么,陛下呢。”   “狮身头生两角羊须。”安诺微微一笑,弯腰作揖礼。“安诺告退。”   荀攸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泽!瑞兽白泽!   “公主殿下……那白泽汝是从何而得?”   安诺的笑容扩大,“啊,是在来汉途中见到的。许多人可以作证。天佑大汉……”   天佑大汉……吗?荀攸走了出来,仰头看着天空。   美人鱼荀攸没见着,郭嘉却看见了。既然明公不管这些事物,那嘉来看看好了。   亚麻色长发及腰,她的下身若隐若现,轻轻地游动着,在湖面上漾起层层涟漪,上身的衣物仅仅到腰,唇瓣嘟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尤物。   郭嘉迅速下了个定义,而那条人鱼见到他走来,竟迅速游动过来,伸出双臂,随即仰头,溢出了一连串魅惑的音符。   等会,这歌声怎么那么熟悉?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居心叵测。   早有预谋。   郭嘉嘴角有些抽搐,正欲转身就走,人鱼不依不饶地呼唤道:“奉孝……别走……”   见鬼的是,曹操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望见地面上的水痕,套句后世的话——我整个魂都不好了。   郭嘉的视线在曹操和人鱼之间游动,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明公艳福不浅。”“噫噫她唤的不是奉孝的字吗?‘奉孝……别走……’,哼。”曹操阴阳怪气地说,醋坛子早被打翻了。   郭嘉走过去对人鱼温柔一笑,被迷的七荤八素地人鱼早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地说:“他(她)说得没错……奉孝真是美呢……不愧是大魏第一美人……”   去你的第一美人!运用美男计奏效的郭嘉暴躁了,磨磨牙,继续很有耐心地说:“哦?那汝名为何?……谁跟汝说嘉是大魏第一美人的?”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咬牙切齿的了。   曹操不厚道地偷笑,伸手抚摸着郭嘉的背,一面吃着豆腐一面想着奉孝确实像极了那只炸毛的猫。   “啊?我没有名字啊……是公主殿下说的呢。”   三言两语就问出前因后果的郭嘉莫名有些愧疚,太单蠢了欺骗起来好有压力。“既如此,嘉唤汝蒹葭可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好。奉孝说的都是对的。”人鱼,不,蒹葭一脸崇拜地点头,“蒹葭蒹葭……我好开心好开心啊……”她捧着微微发热的脸庞,“奉孝最好了。”   ……被忽略许久的曹操早就忍不下这条花痴人鱼,若无其事地说:“这片湖通向江南,汝可去观孙郎和周郎。他俩才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他早就看孙策不顺眼了,尤其是自己这一段时间听到的关于策嘉的绯闻。   蒹葭摇摇头。“才不要呢。我要陪着奉孝。”   汝的鱼生就剩下奉孝了么!“那汝平日吃什么呢,”曹操极有耐心地问,“尽管对孤说。”   “我不用吃东西的啦。”蒹葭伸手拉了拉郭嘉的衣袍,“香香的呢……”   第三十四章 宁可枝头抱香死   远处出来嗒嗒的声音,像是马蹄踏过青砖的声音。郭嘉寻到了措辞,摸摸蒹葭的头:“乖,怕是有人寻嘉,嘉先出去,下次给蒹葭带好吃的可好?”   “蒹葭不是小孩子啦!”蒹葭不满地嘟嘴,脸蛋红润地说道,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好了好了,尔等皆是如此,哼。”   还说不是小孩子,郭嘉失笑,就像是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一样。出门看到惊悚的一幕,郭嘉没多防备,胃里一阵泛酸。   竟是一个死人!——这不是那痴缠着文若的安诺公主吗?   旁边也有叽叽喳喳地声音响起:“呀,好可怜的小姑娘,真是世风日下……”   “这姑娘发色眸色皆与我等不类,不会是异邦人吧?”   “太晦气了。怕是寻仇呢……”   郭嘉冷冷地瞪了一眼他们:“尔等为何聚在此处?”   “官爷来了快散了散了……”   武帝独尊儒术,想必是喜欢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老一套,加上为了与刑法严厉的秦国相区分,就做出了宽松的虚伪面孔。想必是太舒服了,竟比那长舌妇还要讨厌!   郭嘉不满地看向急忙赶来的林县令,似笑非笑地说:“哦?看来是嘉耽误了林县令的大事,嘉在这儿给汝陪个不是如何?”林县令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两颊上甚至还有一个口脂印——很好,想必刚才正白日宣淫着呢。   “不敢不敢。”林县令拿手帕擦了擦脸,匆匆整理了衣物,恭声道:“下官定会查出真凶。”仵作已经前去查探了。   林县令一点也不敢得罪他们。即便是当朝丞相,也不愿与他们结下梁子。人生老病死正常极了,而像郭嘉这种算是逆天而行不老不死的大人物,几乎都是青史留名的。——要不然怎不见有那个张三李四有此殊荣呢?   郭嘉表情严肃极了,“汝查?汝知道此是何人乎?”“下官不知。”林县令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   “法兰西王储。”   “……”林县令基本上是欲哭无泪了。   “叫汝的上峰上折子给陛下,否则,罪加一等是极有可能的了。汝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以及会不会连累父母亲人,就看汝自己的了。”郭嘉面无表情地警告道,转身摸了摸自己仍然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安诺公主死在中原,此番,怕是不能善了。   县令直接飞奔着跑走了,全然不顾自己文人的形象。也是,被金钱权利腐蚀了的蛀虫,还有什么形象呢。   曹操安抚地拍拍郭嘉的手背,说道:“不必担心。今大汉粮草充足,将士英勇,若是不服,便打得他们服为止!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说的也是。”郭嘉反手抓住了曹操的手,“走吧,文和快要到了,莫让他久等。”   “……难道文和还想让孤等他么!”   “诩不敢。”贾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笑嘻嘻地说:“丞相没等久吧?”   “……”曹操几乎想要拂袖而去,勉强挤了个笑容,“没有。”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郭嘉亦是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靠在他耳边暧昧地调笑道:“想不到文和年轻时面若好女。”   贾诩擦了擦额头上完全不存在的冷汗,不紧不慢地回答:“哪比得上荀令君呢。”而此时刚来到的荀彧正要咳嗽一声以示自己没有偷听的意思,闻言几乎被口水呛着。   若不是自小就被教导要有良好礼仪的话,他几乎要像街上的地痞流氓一般破口大骂了。   谁像女人了啊!   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荀香妃”的事之后,荀彧表示极度不爽。他不就是喜欢熏香,很多世家公子都这样做——怎么就传出了这种荒诞不经的流言。   他的清誉啊……   若是荀彧知道后世的话,有个动作非常适合他,这动作叫做掀桌。   可惜荀彧不知道,所以他只是默默站在墙角后面,过了半炷香后才清咳一声神情自若地打了个招呼:“文和。汝到了。”   郭嘉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片刻后眨眨眼睛说道:“……咦公达呢,他不是一向与文若皆是亲密无间的吗?”   荀彧只淡淡地说,“公达?他又不是彧的附属品。”说完这句像是意识到语气太过冰冷,又补充道:   “他最近去处理安诺公主的事了。那法女王是个软弱无能之辈,公达只稍稍提了下安诺公主派人刺杀陛下的事,露西亚女王便急忙对他表示忠心,愿意割地赔款——真是可笑。”   郭嘉挑眉,想不出还有这种事情。“刺杀陛下?她哪来的野心……实力与野心不成比例的人,都是妄求。求之不得再求亦不得。”   贾诩情报有些跟不上,所以面对他们交换消息只是重复了两个名字:“安诺?露西亚?——听起来不似本国之人。”   被他们谈起的荀攸摆脱了哭哭啼啼的露西亚女王走过来,闻言点点头:“攸来晚了。不过她们确是异邦人。法国真是个奇妙的国家,女子亦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王夫一名之外还有贵妃美人什么的,花样繁多。”   “……果然是异邦人吗?”荀彧对于这种站着谈话的方式很不适应,请他们进屋坐下,并唤人摆上茶点。   “文若真是贴心。”郭嘉先是赞了一句,然后歪着头问道,“不过那安诺好端端的,嘉之前看她也不似蠢笨之人。”   荀彧冷笑了声,“被人撺掇。”   郭嘉亦是勾起唇角,“怕是因为爱情——”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爱情这个词,太过于沉重。尤其是在他们的感情不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让所以人知道一样。   贾诩艰难地打了个哈哈,“怎么突然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呢。聊点别的,比如说安诺刺杀的手段?”   郭嘉斜睨他一眼,顺着贾诩的梯子下来,顺水推舟地换了个话题:“这安诺可能被人操控了,看起来就像个木偶一般。之后就不明不白地死在嘉的府邸外,把嘉吓了一大跳。”   荀攸对于此事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他抿紧薄唇冷冷道:“最令人冷心的是露西亚女王立即将安诺贬为庶人,宣布她与皇室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称她为王储,公主,其实是不太适当的。   “咦?太蹊跷了些——前脚安诺刚令人刺杀陛下,后脚她就被杀死不瞑目,然后法女王迅速将她逐出皇室?”郭嘉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戏谑地推推贾诩,“看,汝的老相好来了。”   “什么老相好奉孝汝就喜欢开诩的玩笑——”贾诩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随即顺着郭嘉的人视线往窗外看去,突然间停住了:“……诩先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别让他等急了。”郭嘉一向是最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的,此时只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噗嗤地笑了声。   荀彧荀攸对于别人的家务事不太关心,此时也没说什么。贾诩厚着脸皮走了,佯装没听懂郭嘉的话。郭嘉也借故走人,临走前对荀攸挤眉弄眼了一番:“记住嘉的话然后去做吧,难得今天文若这么有空。”   被点名的荀彧正要询问一下怎么回事,片刻后只是咬了咬下唇,心里只觉得郁闷极了:什么时候公达和奉孝如此熟络了?   他低着头,啃了一口点心。   激将法成功。郭嘉意味深长地笑笑,推开大门转身也走了。   荀攸轻叹一声,拿出手帕,擦擦荀彧的嘴角,上面还残留了些点心碎。“文若……有一件事攸想对汝说很久了……”   “嗯?”荀彧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单音,以表示自己在听。   “攸是汝的族侄吧?”   “嗯。”   这是什么转折?   “我等皆是尚书令吧?”   “嗯。”荀彧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些琐事,但也不愿驳了他的面子,点点头应了。   “那小叔可愿嫁与攸呢?”   “嗯。”荀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而旁边传来一阵阵唯恐天下不乱的呼声,荀彧往窗外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群人在那里:郭嘉,曹操,贾诩,戏志才……   张绣站在那荀彧并不惊讶,惊讶的是孙策也掺和了进来,笑着说道:“民心所向。”   郭嘉更是做了个鬼脸,“嘿嘿,文若汝就从了吧。”曹操只矜持地点点头。   张绣揽着贾诩,一副老气横秋地样子:“昔有季布千金一诺,今有文若应允不悔。”   贾诩的嘴角有些抽搐,暗暗掐了旁边的人一下。成心闹笑话是吧。   “不押韵吧……”荀彧无奈扶额。   孙策和周瑜倒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异口同声地说:“祝琴瑟和鸣,至死不渝。”因为他们都不会老去,说些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的话简直是膈应人。   典韦许褚这些武将也没什么漂亮话说,只不伦不类地抱拳大笑着说:“祝幸福。”“祝幸福。”……   荀彧就是再傻,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汝……尔等……公达,汝居然让彧自己跳下去。”   郭嘉狡黠地笑,“哦?看来文若生气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贾诩则慢悠悠地说道:“那我等就不打扰了哈,让公达自个儿哄媳妇去咯……”   “哈哈哈!”   众人纷纷散去,各回各家。   第三十五章 凤兮凤兮归故乡   “小叔可后悔?”荀攸掩唇一笑,长信宫灯映在他眸子里,显得有些不真实——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荀彧本想说些什么,却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知不觉地吐出两个字:“不悔。”   “不过,”回过神来的荀彧恼怒地咬唇,冷冷地道:“听说婚前夫夫不得相见,彧去与奉孝挤一挤,想必汝与丞相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要谈。”   荀攸摸了摸鼻子,回想起了当天奉孝所说的话——   “尚书令,若汝能够做出庄重的样子,却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文若一定会松懈下来,随便点头的。”   “嘉在之前会给汝做个提示,然后带着魏国君臣隐藏在荀府,只要公达能骗得文若答应下来,我等皆是见证。”   “反正明公一直闹着要重办婚礼,真是不好……顺便拉个陪伴的,也挺不错的……”   “怎么不行……”   虽然是抱怨,可眼底里分明是满满的宠溺。说什么要重办婚礼不好,实际上也是推波助澜吧。立刻把他们的关系推进了一大步。   荀攸想着,突然笑了。   这个口是心非的郭祭酒……呵……   郭嘉用手撑着脸,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谁又念叨嘉了真是……该不会是明公吧?   郭嘉腆着脸去打扰了贾诩张绣的二人时光,无视了贾诩的眼神,笑嘻嘻地向张绣打招呼:“将军,嘉没打扰吧?”   张绣只是摇摇头,然后把贾诩抱到另一边的地上,抬眸望了他一眼:“祭酒与阿诩许久不见,自是会有一些话要说。绣进内间了,汝等随意。”   “不必,阿绣不是外人。”贾诩看着张绣后面几乎要实体化的乌云,笑着说了句话,顿时张绣开怀地笑着,露出几颗虎牙。   郭嘉忍住要掩住眼睛的动作,顿时有了种吐槽的冲动:将军哪,汝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想要彰显存在感,想要排除情敌,这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他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说道,“文和。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哪,可惜汝没赶上孙伯符和周公瑾的婚礼,那叫一个盛大。”   贾诩凉凉地说:“哦?诩怕是还包括上了祭酒那中途夭折的婚礼吧?这真是一特别的‘体验’呢。不过阿绣也会告诉诩的。”逐客令很明显了,赶紧麻溜地走人,别在这儿碍事儿了。   不过郭嘉会知趣地离开吗?显然不会。他只是把玩着茶杯,擦拭去了上面的浮尘:“瞧汝说的,道听途说哪有亲身经历详细呢——不过文和不愿,嘉也不会勉强。”   贾诩几乎要把手里的茶水泼过去,他之前就愿意了么!   郭嘉直起身子,认真地说:“文和,汝迟早会有这么一日的。”   “一定会的。”   贾诩浑浑噩噩地看着郭嘉的背影,几乎都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啊,太震惊了?可是不应是预料之中的事吗……郭嘉察觉到他的目光,扭过头,淡淡地扫了一眼。   之后看到外面的点点亮光,郭嘉眉眼里全是笑意,不管不顾地一个熊抱扑了上去,而快要被扑倒的曹操无奈地放下橘子灯,帮他抿好了微微松散的鬓发,说道:“之前不是说夫夫不能相见的吗?现在倒好,直接送上门了。”   “反正明公喜欢就好。”郭嘉松开抱着曹操脖颈的手,蹲下来不满道,“嘉的脚崴了……”   哪有人的脚说崴就崴的?曹操明知他只是在撒娇,但还是顺从地蹲下来,任由郭嘉爬上他的背,然后一个用力站起来。   什么时候突然转变了画风?郭嘉有些反应不良,倒是曹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咳咳,最近听说时人喜欢温柔男子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郭嘉占着位置地便利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曹操的耳垂,一针见血地说:“明公又听了什么谗言?——现在一点都不像汝了,嘉不喜欢。”   “嗯……”曹操有些受不住,干脆反客为主抱着郭嘉直接大步走开直奔目标,用唇堵住对方的话语。   一吻结束,郭嘉蹭蹭曹操,自己跳下来拉着他走了。   反正当郭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郭嘉揉揉自己酸疼的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暧昧痕迹,面无表情地寻了件高领长袍遮掩一二。今天就不要出门好了。   反正不出门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郭嘉捧着一卷书简这么想。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什么事?”郭嘉有些不悦地问道。   “公子,最近厨房总是不见食物的罪魁祸首找到了啊啊啊——”性子跳脱的萧环正拎着什么东西,乐得简直手舞足蹈起来。“哦?是哪只贪吃的野猫呢?”郭嘉不以为意地问道,淡淡地换了一卷书简。   萧环手中的狐狸似是听懂了郭嘉的话,恼怒地用力挣脱出来,硬是挠了他一下,疼得萧环直接想爆粗口:“这小——”看了一眼郭嘉,默默地把后面的“畜生”二字咽进去,生硬地说道,“咳,这小东西也太野了些。”   小狐狸嘴边蹭了些油,郭嘉望了他一眼噗嗤笑了,拿起手帕走过去,像是要帮它擦拭一番——萧环急得大叫起来:“公子,这不行,它会伤了汝的!嗷嗷,疼!”想是那狐狸又抓了他一次,瞧这痛得呲牙咧嘴的。   想是聪慧的灵物彼此都有些默契,那狐狸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脸上似乎绽开了一个笑容,无师自通地用爪子接过手帕蹭了蹭自己的嘴——可想而知,还没干净呢——所以郭嘉拿走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掉了污迹。   在萧环看来,就是自家公子屈尊去做了不合他身份的事,刚想啰嗦地抱怨两句,却牵扯到了伤口,愤愤不平地去寻大夫去了。   小狐狸是很可爱,可是郭嘉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上两次花轿什么的,实在是难以接受……郭嘉之所以答应,其实也还是贾诩的功劳。   ——他说:没拜堂没揭盖头没喝合卺酒就算是成亲?别笑掉大牙了。   郭嘉虽然知道贾·老狐狸·诩一向这么毒舌又任性,但是他直接被戳中了痛点,怒不可遏地吼道:“难道汝很有经验?”   这个问题,怎么说都不对。所以,贾诩沉默了。   郭嘉冷哼了一声,兴许是因为起得早起床气爆发的原因,现在他有些不悦。令人恼火的是贾诩又厚脸皮地开口了:“奉孝汝紧张了吧?这么大火气。”   谁告诉嘉紧张和火气有什么关系……郭嘉默默腹诽着,不过,紧张?这他倒是没想过。   第三十六章 绣罗衣裳照暮春   陈阿娇刚好走进来,不悦地将贾诩赶出去,自己开始给郭嘉描眉,再扑上一层细细的□□,显得他的脸更加白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端详了片刻,笑着说:“嗯,这嫁衣是百鸟朝凤的,倒是挺配奉孝的。”凤凰,雄为凤,雌为凰。皇后所着为凤袍。不过谁敢着“凰袍”呢。   郭嘉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唇,“哦?那明公想必是着龙纹?娘娘,嘉说的可对。——倒是又要劳烦娘娘了。”   “反正我平日里也无事可做,碰见了这趣事,便毛遂自荐。”陈阿娇轻笑,“至于汝家明公?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什么我家明公。又说笑了。”郭嘉闭着眼睛,顺从地任由她盖上盖头,左右晃了晃,噗嗤一笑:“这样会很娘炮。”   肯定句。   偏偏陈阿娇落井下石外加煽风点火:“也不会,顶多是让祭酒更妖了点——”红衣红裙,艳丽动人。   这真的是赞美吗——郭嘉有些心塞,换了个话题:“那文若呢,又是孝惠皇后吗?”这话有些膈应人,不过陈阿娇并没有介意,笑道:“是虞夫人呢。”   “虞夫人?……虞姬!”郭嘉愣了下,歪着头沉思的样子呆萌极了,很快就得出了结果——在这儿还有另外的姓虞的夫人吗?   “对啊。”陈阿娇人畜无害地继续微笑,“荀令君装扮起来还真是翩翩佳公子。我担忧霸王都恼怒了呢。”   “……”给躺着也中枪的霸王点蜡。   陈阿娇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抢新娘的来咯。”   喂喂抢新娘是怎么回事儿婚礼要被汝等玩坏了好吧!郭嘉想扶额,却只摸到柔软的绸子。   算了……   曹操领着典韦和许褚英勇无畏地冲上前去,即将推开门时被碗口粗的木棒挡住。曹操说着木棒看上去,却是戏志才,不禁慢悠悠地说:“就凭汝一介书生就妄想挡孤?”   戏志才则擦了把冷汗,冒着罚扫厕所的危险开口了:“当然……不是。张文远汝要缩去何处酷爱出来!!”“……多有得罪。”张辽嘴角有些抽搐,他是被拉壮丁的汉子一名,所以接过了另一根棒子闭着眼朝着曹操方向打过去。   祭酒突然变成王妃了,真是……别扭。索性意思意思几下出出怨气好了,都是被志才那个货传染的。   新郎伴郎团武力值都不错,但是,是不可以还手的。要不然柔弱的伴娘被推到了这么办……咳咳。苦逼的典韦二人组顶上伴娘团的木棍,一边陪笑一面塞礼金。   到底是谁弄出来的破规定,韦/褚绝对不打死他,顶多打个半死。一边无良围观的曹操表示,他们的怨气快要实体化了,真是喜闻乐见。……谁打孤?!   曹操刚从幸灾乐祸的心情里出去,扭头看着罪魁祸首孙策怒了:吴国的混蛋给大魏作伴娘是不是脸太大了都!   孙策一脸无辜笑:“都是奉孝叫孤来的。”一面抽人抽得乐呵一面满脸“汝以为孤愿意来啊”的表情——总而言之就是欠抽地说,“嘛,反正魏王殿下没机会报复了。”   典韦奋不顾身地赶紧挡在曹操面前,曹操的脸黑了黑,而孙策的笑意更扩大了几分:“行了。”闻言戏志才和张辽停手,望了对方一眼,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郭嘉被陈阿娇牵着上了花轿,留下一份长命锁。陈阿娇有些泪意,最后还是笑着说:“记得回门。”   “好。”   迷迷糊糊地就经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郭嘉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捧着一个……平安果。   哦,通俗来讲,就是苹果。   对于一天水米未进的郭嘉来说,也算的上是诱惑了。他索性合上眼,听着外面的议论声: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不过娶的是,男人?”   “男人又怎么了,昔有战国龙阳,今有汉朝断袖。”还是个有文化的,郭嘉想。   本来紧张不已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是因为,嫁的人,是明公吧。   那个嘉要誓死追随的明公啊……   只可惜,嘉在世时,不能为明公打下江山。   嫁妆都是荀彧之前安排好的,以他那护犊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郭嘉吃亏。所以虽然规定是一百二十八抬,倒是箱子格外厚实,里面金银玉石书画珍宝塞了个满满当当,这里第一抬都快到了,那边最后一抬还没出门。   也不怪那些人叹为观止了,这么多嫁妆,这简直就是搬家的节奏。当然,明公的小定和聘礼都有包含在内。还有一些大件的红木家具,那些说不上来价钱的古物……   看来奉孝要身价百倍了。   今日曹操额外大方,摆了三日三夜的流水席,只要来祝贺,都可以蹭饭。刘备已经打算要不要效仿一个了……诶?好像哪里不对。   郭嘉伸手掀开轿帘,淡定的扶着曹操的手走下来,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曹操直接公主抱抱起了郭嘉,跨过那些本应两人一齐面对的火盆。真是温暖。郭嘉快速咬了下下唇掩住即将溢出来的惊呼声,鞋上的珍珠一晃一晃,耀花了谁的眼。   曹操颇为心疼地摸摸郭嘉的唇瓣,牙印实在是太碍眼了。他微微弯下腰,声音低沉醉人:“以孤之姓,冠汝之名。”   曹郭氏,以后要乖乖的哟。   接下来全福太太们早已铺好了床铺,郭嘉在上面盘腿坐好,谓之坐帐。曹操刚吩咐了人去端点心,就被一群武将死敌拉去灌酒,务必把他灌得晕晕乎乎手脚不听使唤为止。让汝嘚瑟让汝嘚瑟把汝灌醉了看汝能干嘛!——好吧这群人难得思想统一了。   曹操有些招架不住,他又不是奉孝那个酒坛子再这样车轮战去容易吐一地的。只好装醉踉踉跄跄地走进去,借着酒意偷了个香。   果然还是喝醉了吧?   郭嘉顶着全福太太们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和曹操拜了天地吃子孙饽饽喝合卺酒。   曹操:“奉孝,子时已到。”所以,孤不会做什么的。一群人知趣地退下,曹操伸出猿臂揽着郭嘉蹭了蹭下巴,顺便给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晚安,好梦。   第三十七章 至今一曲唱虞姬   虞姬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妇人髻,惬意地在绢上写了“荀彧”二字,手无意识地托着下巴:诶,似乎过夫夫生活的高发期是在,嗯……三国那段?倒是有趣。都说乱世出英雄,惺惺相惜相爱相杀什么的,真是太美好了。   她离开了舒适的裘毛软毯,边缩了缩脖子边拉高了点大氅,然后温婉优雅地给新嫁娘打了个招呼:“嗯……荀文若?”   “是的,夫人。”刻入骨髓的世家良好风范被荀彧展现了出来,站起身来退后两步至帷幕后,温润地笑:“夫人?”   “……不愧是荀令君呢。”虞姬甩了下帕子,发出一声轻微地响:“不过,令君亦会有嫁予他人的时候?”   “答应了。不能反悔。”荀彧一板一眼地回答,眉头皱了下,为她的逾越的行为。   “如果不是那个人,汝根本不可能上钩的是吧?”虞姬仍是微笑着,却一层层剥去了他的面具,“若是我未为人妇,说不定就爱上汝了呢。因为汝是……这么的,君子啊。”君子如彧,不是吗?   她一步步走上前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略有些轻佻地执扇挑起荀彧的下颌,那抹甜蜜的笑容,就像是罂粟花呢。   美丽,而又诱惑。   但荀彧并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忍着怒火伸手移开折扇,慢慢地站起来,在虞姬头上垂下一片阴影。话语像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满满的都是恼意。“虞夫人汝可真轻率——或者,汝根本就不是虞夫人?”   虞姬吃吃地笑,就像个普通的娇俏少妇一般,不轻不重地踮脚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我是虞夫人哪。”   荀彧全身僵直,听到这话倒是笑了,阳光明媚:“是虞夫人,不过,并不是虞姬夫人吧?”   嗒——嗒——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刻意为之。真正的虞姬歉意地对荀彧笑笑:“对不住,小妹又闯祸了——”   虞夫人,不,虞琅不满地抱胸,“谁又闯祸了?琳姐姐,年少慕艾也不行啊。”   年少?都不知道几百岁的人了。虞姬直接豪迈地将虞琅扯出门外“哐当”一声关上门,而后者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虞琳,虞琅?琳,琅。   荀彧微笑着,拍拍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土,温柔地说:“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请自便。容我回去处理家事。”   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荀彧微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扶了一下发髻上的钗子。   有些不习惯。但是彧甘之如饴。   不过自己的情况貌似比奉孝的还要糟糕,这喜娘都走了。   不过,虞姬与她同胞姊妹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像。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公达的声音:“小叔可后悔?”   荀彧皱眉头,汝平时不是唤彧文若的吗?怎么……不过接下来,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悔。”   不悔不悔不悔……原来是回忆啊。   雕花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吱呀——”   荀彧循声望去,却是一位不认识的夫人。凤钗上明晃晃的东珠让人心神恍惚,荀彧慢慢地准确唤出了她的名字:“陈皇后?”   陈阿娇矜持地颔首,算是默认。须臾又自嘲地笑:“我哪里是什么皇后——不提也罢,之前虞姬说有事先回,料想又是她那妹妹闹事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祭酒让我给汝镇住场面。要吃点什么吗?”   荀彧摇摇头。   “……”陈阿娇无奈地笑,半蹲着身子给他系上了一块玉佩。荀彧吃惊极了。娘娘不惜纡尊降贵,到底是为什么呢?   像是察觉到荀彧的疑惑,陈阿娇站起身,轻松地开口:“没办法,我欠祭酒一个人情,就任他差遣咯。这可是祭酒自己雕琢的,可要带好了。”看了眼墙上的西洋钟,“吉时已到,令君,请吧。”   荀彧抿紧嘴唇,自己盖上了盖头,牵着陈阿娇的手上了花轿。   而另一边的荀攸则要轻松多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就能逼退戏志才和前来看热闹的郭嘉。   郭嘉只是嬉笑着,拦在门前丝毫不让,脸上却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公达,这么冷小心娶不到媳妇儿哦。”   “……反正又不是娶汝。”荀攸针锋相对地回嘴,然后斜斜地倚在门柱边一改面瘫模样似笑非笑地说:“让开。”   郭嘉不动。   “小心攸将汝借酒消愁的事告诉丞相。”   郭嘉扶额。一向寡言少语的公达威胁起人来……还真是一抓一个准。他只是淡淡地,甚至还挑了下眉头:“嘉让开也行,不过,公达,汝何德何能,能娶走文若?”   荀攸大马金刀地站着,眉间满满的都是嘲弄:“那么祭酒,汝有资格替文若做决定?”要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个一直陪伴在小叔身边的,都是攸啊。   反问对反问。   戏志才已经悄然离开了,他不想夹在两个人之间,不上不下。   “啪啪。”郭嘉拍了两下掌,气氛更加凝固了。他索性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荀攸。“公达,那么,请汝告诉嘉,为什么一定是他。”   为什么呢——其实荀攸自己也不明白,昔日的亲情何时变质,一不小心,就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因为他是文若。”   郭嘉这才欣慰地笑笑。“如此,嘉放心了。”   “攸和文若的事情,攸自会解决。”   怎么办,嘉后悔了呢……自己让公达去诈文若的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是既然已经选择,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哪怕前方是一片荆棘,也要披荆斩棘奋勇前行。   火药味很浓,荀彧坐在花轿里,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他也听出了两人之间的嫌隙。郭嘉一甩手,朗声道:“起轿——”   荀攸拽住缰绳翻身上马,皱皱眉头。太粗糙了。郭嘉冲着他狡黠地笑。   要娶文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目送着迎亲队伍和花轿远去,郭嘉有些怅然若失。文若对他来说,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如今文若嫁出去了,自己却有点失落。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曹操走上前去拍拍郭嘉的手,安抚地笑,摸了摸他的头顶。无论他们这些人如何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奉孝只要一直保持三十八岁无忧无虑的样子,就可以了。   郭嘉忽的蹲下,声音里满是哭腔:“明公,嘉累了。”   真的累了。   “累了?大婚后有三日婚假,去人间看看可好?”这里虽有街市,但看着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动作僵硬的样子,也没多大兴致。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大点的戏台罢了。无论是观者,亦或是戏子,都很明白,这只是一场戏。   所以,奉孝,别哭。   见郭嘉不答,曹操索性直接拉了他的手,走向荀攸的新住所亦是举办婚礼的地方,拿出手帕替他擦了下汗。“这又是何必呢,奉孝。汝出嫁时,难道文若就不会黯然神伤?如今是喜事,开心点,奉孝。奉孝,奉孝,奉孝……”   “嗯。”郭嘉的眼圈有些红,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反手用力地扑了上去。   此生有汝,真好。   已经渐渐地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蒹葭清咳一声,朗声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郭嘉眼波流转,掐了个兰花指,吻了上去。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   曹操微微一惊,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夕阳之下,一对恋人。   第三十八章 疏星冷落排寒玉   郭嘉不知何时爬了上去,坐在围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脚。曹操看到此景,顿时觉得害怕极了,跑到自家围墙外踩着砖就打算跳上去,郭嘉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然后作势要跳下去:“别动。”   曹操想了想就知道是哪个不省心的给郭嘉递木桌的,公达文若新婚燕尔,孙伯符最近不知忙什么没空,魏国大将们近日在操练军队,所以……   “戏志才?”曹操跳到地上,幽幽地唤准备逃窜人的名字。   “都是祭酒让的嘛——哎哟!”戏志才也不敢走了,保持着一个别扭的欲走未走的姿势,被曹操踹了一脚。“主公手下留情啊……”   郭嘉乐得看笑话。   “既然是奉孝让志才做的,那么,罚抄大魏律法五十遍,如何?”   “那主公我先走了……”戏志才连忙逃出漩涡中心。郭嘉兴味索然地直接跳将下来,曹操连忙伸手接住,满手软玉温香。   郭嘉笑着从他的怀抱里出来,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曹操腰间的软肉,问道:“明公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江南风光独好。”看惯了许都,吴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曹操发现,奉孝越来越开朗了。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像他们初见时一般。   真好呢。   郭嘉意味深长地点头,继而顺从地将头靠向后面,玩着对方垂下来的发丝,一圈圈地缠绕着。“明公。匈奴又不安分了?”   “嗯。”说到这里曹操亦是心塞得很,生前觊觎大汉不说,死后还想享受富贵荣华。“可笑的是,他们还想着和亲。”   “需要送一个女子换取这种和平?”郭嘉歪着头似笑非笑地下意识想敲点什么,发现这里满是芳草,别扭地收回了手指,改为整理了下腰带,“昭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曹操摇头,“孤担心……”指了指天空。   郭嘉闻弦歌而知雅意,听罢也不太追究,只是说:“如此,大汉危矣,魏国危矣。”   说实在的,如今的皇帝陛下不知是不是惧怕曹操功高盖主,一道圣旨就将他派往与匈奴相接壤的土地。曹操呼曰魏城。   “无妨。冠军侯也不是好相与的。”   大汉勇夺三军的霍去病,不是这些胡人能够料理得了的。何况,“冠军侯的威名,可止小儿夜啼。”   “贪得无厌的匈奴,得寸进尺,无怪武帝一改先辈的和亲政策,雷厉风行地扫除这颗毒瘤。”郭嘉罕见地有些不悦起来。   曹操赞许地点头,现在到有了些秉烛夜谈的味道,只是有些可惜。“孤政事繁忙,恐怕不能陪奉孝了。”   “嘉没那么娇弱。”   “‘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霍将军当初说这句话大义凛然,却是因为佳人已逝。真是……”   “若是嘉先行一步,永生不再相见,明公可会陪嘉?”郭嘉心知曹操不会无端地说这些话,立刻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不会。”曹操用力握紧了拳,有些不安,“因为那样,孤就不值得奉孝喜欢了。”   “不是喜欢……比喜欢要深一些。”郭嘉补充了一句,随即笑道:“实话真是伤人。”   “嗯。”   “之前皆是戏言,莫再当真。”郭嘉自然听出了不妥之处,站起来,眺望远方:“难道嘉会因为明公无暇顾及此处便闷闷不乐?——明公要记住,吾为颍川郭嘉。”   曹操并没有因为郭嘉这有些忤逆地话而恼怒,只是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滑,权当替他顺毛:“诺。”   且不说郭嘉这边如何如何,先说荀彧这边儿的吧。   荀彧有些别扭地坐在喜床上,不适地摸了下衣袖。这做衣服的绸缎据说是从秦国来的,上好的料子,金银勾边使它有些坠坠地质感,荀彧拉了拉领口,只觉得呼吸困难。   唉……   桌上龙凤喜烛静静地流泪,点心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还有一碗暖融融的红枣羹。谁送来的,细想便知。   只是这思绪吧,不是你去控制便能控制得的。如今想想,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吧。否则这婚礼,虽说这地府中并无路程遥远之虞,只是,这种规模,并不是三两日便能搞定的。   嗯,果然是早有预谋。   对他来说,举不举行婚礼,并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不过,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门外的帘子被掀开,荀攸走了进来。   暖色调的烛光将他的脸庞映得有些朦胧,荀攸慢慢地走进去,却每一步都像是在踏在人的心上。   荀彧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公达……”   “文若。”荀攸浅浅笑着,看到荀彧现在的样子,也不紧吸了一口气。   荀彧很少穿深颜色的料子,如今大婚,才换上了大红色。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下摆随意地松散开来,连发冠都令人不敢直视。荀攸脱去了一件外袍,将腰上挂着的玉石放到桌上,温柔地开口:“可要吃些什么?”   “嗯。”荀彧为了赶上吉时,清晨便匆匆装扮好。不说还好,现在一说,还真是有些饿了。他慢条斯理地用手拈起一块桃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   待荀彧吃完,荀攸轻柔地摘去他的发簪,长发垂了下来。手又顺着头发滑下来,在荀彧的蝴蝶骨上画了个圈。声音无端地变得低哑起来:“文若……”   荀彧有些痒,缩脖子,眼中快要笑出泪花:“哎哟,痒。”   “嗯?”   “对了那群要闹洞房的呢?”荀彧顾左右而言他,“别人且不说,奉孝是定要来的。”   荀攸只管把手顺着脊背摸下去,双手一伸抱起他放于自己腿上,不满地说:“怎么没多少肉呢。”   “……汝听闻彧言语否?”荀彧不太习惯与人靠的太近,平日里的温润,不过疏离罢了。只是想想背上靠着人为谁,便不再做声。   多年相处,都已习惯。之前是没想到这方面,现在……呵,倒让他不知该如何说为好。   “文若可知现在是何时辰了?”荀攸将头虚靠在面前人肩上,慢悠悠地吹了口气:“该就寝了。”   “就寝……”荀彧揉揉眼睛,“那好。”他直接够到自己枕头上,软乎乎地甚是舒服。“晚安。”   “……晚安。”   郭嘉尚无睡意。   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吧。文若那么好的人儿,怎么就配了这样一个闷罐子呢。   曹操闻言倒是笑了,“奉孝这样说,孤会以为汝在吃醋的。”   郭嘉撇撇嘴,好吧,他就知道明公会这么说。不是还有三日回门嘛,等会……回门?!   “奉孝莫不是困了?”曹操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只觉好笑,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儿的奉孝了。之前意气风发的人,已经不知掉入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郭嘉瞪过去,“嘉哪里困了……”   “可是孤困了,不如睡一起好了。”   “那明公先睡,嘉再看两卷书简。”郭嘉佯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拉出一卷……嗯,《道德经》。   曹操自然也瞅见了内容,读了出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都什么跟什么,奉孝欲要求仙问道乎?”   “嘉现在不就正长生不老着吗,求那劳什子作甚么。”郭嘉再次无语,“而且明公,道家信奉无为而治,无为而治好吗!——所谓长生不老,不过后人勉强牵强附会罢了。”   “再说,嘉可不愿辛辛苦苦学了,去做小仙侍奉他人。”   “嗯,奉孝果然学识渊博……呃,还是早些休息吧。”曹操自知失言,别扭地换了话题。郭嘉只勉强拉扯了一下嘴角。   学识渊博,好一个学识渊博!   汝可知这是以什么换来的,是十三年的幽寂无边换来的。   “如此,嘉……可真是幸运。”并无讽刺,也无激烈的语气。只是这样的郭嘉,让人更感心疼。曹操上前抱住了他。   那段日子,是曹操无法陪他经历的。“是孤不好,惹奉孝伤心了。睡吧。”   曹操也很少对人这么温柔,郭嘉是唯一一个。他安抚地拍着郭嘉的脊背,竟然唱起了自己所做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当日激昂澎湃的诗,放到如今,有些不伦不类。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郭嘉淡淡地说,“早些睡吧。”   第三十九章 忆昔遨游蜀汉间   郭嘉倚在祭酒府的墙上,因为……他和曹操,呃,冷战了,虽然是单方面的。   两个人都倔强。更何况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越了解对方,就伤自己伤的最深。   孙策打马经过,看到此种情形颇为乐呵地跳下马,松松的拉着缰绳,吊儿郎当地说:“哟,祭酒这是怎么了?”   “……嘉现在无意与汝玩闹。”郭嘉望他一眼,复又低头望着地面。   “嘛,地上有金子?让祭酒这么专心的看,倒是它的福分。”孙策松开缰绳让马自己走了,然后走过去很认真地说:“若是真心喜欢,就去道个歉吧。这样僵着,都不好。”   “想必这是吴侯的经验之谈?”郭嘉别扭地回嘴,颇有些生闷气的味道:“嘉也不想这样。”   不过,等到完全僵住的话,就覆水难收了。   “不想这样就去做吧,孤看好祭酒的哟。”孙策开怀大笑,能看到曾经狡黠如狐的郭祭酒如此,今儿个真是赚了。   “……看好没什么用,不如汝帮嘉去做?”郭嘉一针见血地说。   孙策的笑僵了僵,想象一下自己去和曹阿瞒说“孤代祭酒给汝道歉”什么的,即使公瑾再度量广大,也是不顶事的……“还是算了吧。孤先走了,回见。”说完,这位相貌堂堂的江东孙郎竟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不对,即使有恶鬼他也不会害怕如斯——如兔起鹘落般离开了。   “果然还是生疏啊……”郭嘉喃喃道,不知是在说谁。   “嗯?生疏什么?”   “……明公汝越来越孩子气了。”突然冒出来,也不怕他被吓着。“嘉冒犯魏王,可要罚俸禄?”   “罚俸禄就不必了,罚酒好了。”   “啊?”郭嘉眼波流转,转过头去,顾盼生姿:“还有这等好事?”   “好,事?”曹操意味深长地笑了,“况且孩子气什么的,难道奉孝汝不觉得自己越来越娇纵任性了么?”   郭嘉伸手点了下自己的唇瓣,顺手摘了朵玉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明公可以不宠着的。若是厌烦,自然可以把嘉休了,从此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奉孝倒是想得美。”曹操低低地笑,“没有什么能让孤放手……”   汝既生为曹家人,死亦要做曹氏鬼。   郭嘉却刻意地煞了风景,“有啊。”他语气凄凉地道,“比如生离,比如死别。”   “孤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也挡不住哦……”郭嘉违和地说了句市井俚语,曹操咬咬牙,敲了他脑袋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备慢悠悠地经过,倒是听了个全须全尾,闻言不悦道:“在孤家寡人面前亮幸福有些过了吧。”   “哟,孤还以为是谁家宵小在墙角偷听,却原来是昭烈陛下啊……可怜见的,诸葛孔明那小儿不仅要帮汝护江山却还要给汝带孩子,真是可怜可悲可叹至极……”曹操和刘备似乎天生就不对盘,当即阴阳怪气模式全开,每一句都戳在刘备心尖。   “……魏王这话未免太过了些。”刘备儒雅地笑笑,面上无甚风波,倒是显得曹操咄咄逼人。毕竟,他的看家本事便是“与操相反”。   “彼此彼此。比不上昭烈陛下多愁善感。”   明晃晃地被说成这样,等于光明正大地被说成爱哭鬼。尊严被践踏成这样,就算是刘备,也不由得眯起了眼。   “昭烈陛下?”曹操一口一个昭烈陛下,终于戳中了刘备的死穴,他捏紧了拳头,像是在忍耐什么。   “想打孤是么?——那要看刘大耳丢不丢得起这个脸。”曹操勾起了嘴角,眸子里却古井无波。“汝打得过吗?”   曹操放弃了继续嘲讽他的想法,直接单刀直入进主题。   刘备自知自己武力值不够,也不争辩,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冷静地说:“这般成何体统。喏,备尚有事,就不再与魏王说下去了。”微微一颔首,“汝子窃汉,备应唤汝魏王……还是魏武帝呢?”   “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曹操愈发冰冷,只淡淡地甩了句:“孤允汝唤孤魏王。”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备,面无表情地说:“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郭嘉微笑着接话:“出自《庄子·肤箧》。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请问蜀帝与殿下何异?”   “备为汉氏宗族。”   郭嘉甚至掩口而笑,“如此又如何,皆是窃国。”   “还有,蜀帝,可还记得黄初九年汝之相所说的话……”见刘备有些迷惑,郭嘉又补充道,“哦,就是建兴六年。”   刘备思索了会,终于还是问道:“孔明,他说了何事?”   郭嘉彻底掌控了局面,笑得前仰后合:“真不知?”随即整理情绪,严肃地开口复诉,“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 ”   曹操:“连败多次,可能胜乎?”   刘备并不理会这对夫夫的连番嘲讽,只是心神俱震,喃喃道:“鞠躬尽力,死而后已?……备何德何能也……”   郭嘉耸肩,拉着曹操走了。   第四十章 双荀番外·芙蓉香细水风凉   荀攸拿了些点心,慢慢走近身前正伏案书写的人,将点心放在一旁。   荀彧微微颔首,随即说了下近况:“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只是如今的陛下却亲手破坏了自秦以来的郡县制,分封了一大块领土,取名为魏,丞相封魏王——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才好。”   君主皆重权,岂忍卧榻之旁有他人呢……这种占有欲,彧不信陛下并无一丝一毫。   荀攸坐下刮了刮身旁人的面颊,“喏,先帝们皆无心参与庙堂倾轧,陛下仅是一宗室出身。或许陛下认为他丢了个麻烦给我等吧?”   那块所谓的魏地,已经被外族人掌控多时。荀彧轻声念道:“水草丰美,牛羊肥硕。啧,纵使丞相无高祖之心,只怕那位陛下又犯疑心病——真是可笑之极,若是丞相有这份心,还无能力自行立国坐坐龙椅……虽然彧一向反对丞相改汉自立。”   “直到丞相病逝,也没有去做。丞相只是周文王罢了……”荀攸安抚地拍着荀彧的脊背,“何况我等早已大去,身后事与此间无关。”   “汝把彧当奉孝了是吧……”荀彧眼眉一挑,抱怨地说道。这话入耳却是像极了撒娇,荀攸微笑着摇摇头,“文若是独一无二的……”   荀彧扭头瞪了他一眼,暗道甜言蜜语太犯规了,不得不把离题十万八千里的对话拉了回来,重回主题:“其实始皇的确劳苦功高。”笑了一声,“脚步迈得太快,错信佞臣——若是始皇真的焚书坑术,如今安有书简?”   “始皇统一华夏,无人能及。”荀攸赞同地点头,“若是可以,还真想去秦安居。”   “……等到何日告老还乡,乞归骸骨,自然可以。”荀彧掩唇,笑意透过指缝一点点扩大,“只是食君之禄,看来我荀氏一族皆不得不为丞相卖命直到永远了。”   荀家有资格在阴司永存的只有他们二人,称荀氏也不是太违和。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荀攸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若是被其他曹魏谋臣将领见之,只怕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不苟言笑的尚书令吗!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攸观文若貌若好女,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一观呢?”   荀彧的无力感愈发沉重。是谁把公达带坏了,老说这种甜言蜜语,他会顶不住的。嗯,一定是奉孝和志才二人,平日多油嘴滑舌,才会如此。荀彧默默给自己的失神找到了极好的借口,给郭嘉戏志才记上了一笔黑账。应多加早晚课,免得他们懒怠了。   “……不如我们出门?”荀攸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见荀彧一言不发以为他恼怒了,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荀攸拿了些点心,慢慢走近身前正伏案书写的人,将点心放在一旁。   荀彧微微颔首,随即说了下近况:“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只是如今的陛下却亲手破坏了自秦以来的郡县制,分封了一大块领土,取名为魏,丞相封魏王——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才好。”   君主皆重权,岂忍卧榻之旁有他人呢……这种占有欲,彧不信陛下并无一丝一毫。   荀攸坐下刮了刮身旁人的面颊,“喏,先帝们皆无心参与庙堂倾轧,陛下仅是一宗室出身。或许陛下认为他丢了个麻烦给我等吧?”   那块所谓的魏地,已经被外族人掌控多时。荀彧轻声念道:“水草丰美,牛羊肥硕。啧,纵使丞相无高祖之心,只怕那位陛下又犯疑心病——真是可笑之极,若是丞相有这份心,还无能力自行立国坐坐龙椅……虽然彧一向反对丞相改汉自立。”   “直到丞相病逝,也没有去做。丞相只是周文王罢了……”荀攸安抚地拍着荀彧的脊背,“何况我等早已大去,身后事与此间无关。”   “汝把彧当奉孝了是吧……”荀彧眼眉一挑,抱怨地说道。这话入耳却是像极了撒娇,荀攸微笑着摇摇头,“文若是独一无二的……”   荀彧扭头瞪了他一眼,暗道甜言蜜语太犯规了,不得不把离题十万八千里的对话拉了回来,重回主题:“其实始皇的确劳苦功高。”笑了一声,“脚步迈得太快,错信佞臣——若是始皇真的焚书坑术,如今安有书简?”   “始皇统一华夏,无人能及。”荀攸赞同地点头,“若是可以,还真想去秦安居。”   “……等到何日告老还乡,乞归骸骨,自然可以。”荀彧掩唇,笑意透过指缝一点点扩大,“只是食君之禄,看来我荀氏一族皆不得不为丞相卖命直到永远了。”   荀家有资格在阴司永存的只有他们二人,称荀氏也不是太违和。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荀攸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若是被其他曹魏谋臣将领见之,只怕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不苟言笑的尚书令吗!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攸观文若貌若好女,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一观呢?”   荀彧的无力感愈发沉重。是谁把公达带坏了,老说这种甜言蜜语,他会顶不住的。嗯,一定是奉孝和志才二人,平日多油嘴滑舌,才会如此。荀彧默默给自己的失神找到了极好的借口,给郭嘉戏志才记上了一笔黑账。应多加早晚课,免得他们懒怠了。   “……不如我们出门?”荀攸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见荀彧一言不发以为他恼怒了,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荀彧摇摇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汝是先生。”   荀攸有个小学生,身子骨怪娇弱的,却是沙溪家独一无二的嫡小姐。   世上本无沙溪这姓,只叹君王金口玉言赐了一块名唤沙溪的封地,因此世人称其为沙溪氏。   说句不恭敬的,陛下今日不知是否得了青年痴呆症,竟公然违背了始皇传下来的郡县制,分封土地。   丞相还好,不愿去重蹈覆辙,沙溪一家亦是忠心耿耿,否则……难说。   荀彧迅速联想起了这一大串事情,认为沙溪公子沙溪砚真俊才也,将自家小妹丢来魏国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多半是起了近朱者赤的念头。失笑道:“砚公子将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送过来,也不怕被渲染成墨。”白纸,是最容易涂上颜色的。他们这些谋臣,又有哪个是老实憨厚的呢。   “怕娇宠太过,无法无天。”毕竟这是天子脚下。   “嗯。所以能出门?”荀彧拍了下他的手,直接绕道回书房。   “不能……蓁蓁。”荀攸一眼瞧见自家学生站在外面,所以就去迎了沙溪墨,她小字蓁蓁。   “学生今日来迟,请先生恕罪。”沙溪墨穿了件大氅,白狐毛将她的脸围了一圈,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更为白皙。面容姣好,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坯子——忘了说,这姑娘只有六岁。   “嗯。外面冷,进里间吧。”荀攸不大擅长说什么漂亮话,只拉着她的手进去,随即拿了一本诗经,慢悠悠地朗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沙溪墨跟读了一遍,不解地问,“为何而忧?”   “序中有言,‘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因亡而忧,因战而忧。”荀攸如是说。   “那么,先生,汝所求的,又是什么呢?”沙溪墨仰着脸,很正经地问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荀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继而继续朗诵余下的片段,补充道:“出自《诗经·王风·黍离》。由苗至穗,由穗至实。‘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则为递进。”   “……先生,”沙溪墨敏感地察觉到荀攸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道:“先生,汝认为女子读书是惊世骇俗乎?”自己刚来的时候,似乎有很多人在议论……她耷拉着身子,恹恹的。   荀攸揉揉额头,有些无语:“何出此言?若当真如此,昭姬定羞愧而死。”   “昭姬?”沙溪墨勾了勾嘴角,“其初嫁于卫仲道,后仲道亡故,昭姬返。胡人侵汉,被虏,生二子,十二年归。丞相将其赐于董祀。”   “……何必管那些多舌妇。”荀攸慢慢地站起身,“今日就到这里。”   “学生告退。”   第四十一章 拂袖风吹蜀国弦   郭嘉傲娇地不想理会那种废话。何德何能?要是真这么想,当初说什么“汝可取而代之”这种光是听一听就把人吓得心肝肺脾胃皆颤两颤的话呢。他扭头,望向曹操:“明公……”   “嗯?”刚刚还碰见了厌恶的人,但因为是郭嘉,所以曹操好脾气地应了声:“怎么了?”   “算了,随意逛逛吧。”   曹操轻笑道,“物伤其类?何必如此。孤并非刘大耳,汝也不是诸葛孔明。”   这话似曾相识,好像许久之后的那句“她不是文君,嘉亦不是相如”——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如鱼得水的日子,来得突然,去得太快。”曹操继续说,“不过,奉孝似乎言不在此?”   郭嘉慢悠悠地说,“嘉在想蜀帝托孤的事。‘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何意? ”   曹操很喜欢这样的交谈,两个人的想法也投契,他彻底抛掉了不愉快的事情,朗声说道:“为君者想法皆同,孤虽不为君,但也有相通之处。‘君才十倍曹丕’,呵,当真脸皮厚!”曹操也不是个畏畏缩缩之人,当即便大声怒斥道。   “明公……这不是重点。”郭嘉唤道,“重点是‘君可自取’,如此诛心之言,他也说得出?”   “好吧。奉孝,其语并非是让孔明取而代之,而是自行其是。何况,除了刘禅,还有刘永嘛。”对于这两个后辈,曹操就不太客气了,“先是鲁王,后是甘陵王。”   “鲁梁两地在吴,此为不得已而为之。”   “又不是重点……”郭嘉扶额,“重点呢。”   “好吧好吧,”曹操也无奈了,“所以他的话应该是这样的,‘若刘禅不贤,可换。’”   “原来如此,把孔明吓坏了吧。嗯,‘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那蜀帝也不至于一脸惊讶吧。”   “装模作样。”曹操冷哼一声。   “不过说来也是,其言,‘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对刘公嗣这么说,对刘公寿也这么说,‘吾亡之后,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与丞相共事而已。’ ”郭嘉恍然大悟。   “奉孝似乎对他很了解?”   “……别孩子气了。”   郭嘉索性回了自家府邸,直接坐在软垫上,颇为无奈地道,“……是嘉错了,明公别生气了。”   曹操睨他一眼,不说话了。   郭嘉咬了咬牙——又说嘉娇纵任性耍脾气,自己还不是一样!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道理好讲。只好软着声音道:“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诗经·郑风·狡童》的这段话,明公可喜欢?”   “引他人之话又有何用……”曹操闷闷地说,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委屈的意思。委屈?郭嘉觉得好笑,完全不符合他。“那明公可喜欢?”   “……喜欢吧。”曹操说,“只要是奉孝说的,孤都喜欢。不过,狡童何意?”   他们哪,闹得莫名其妙,好得也莫名其妙。郭嘉想着,笑了:“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诗经·郑风·山有扶苏》中亦有狡童一词,明公认为呢?另外,嘉听闻,扶苏公子的名,便是出于此。”   扶苏公子什么的先不去在意,重点是,“……狂且?狡童?”曹操抱胸不满,到底是谁先闹脾气的,孤亲自去寻还有错了?“公孙子都,不过一徒有美貌之卑鄙小人,还有子充……呵,籍籍无名之徒。”   “……不必较真。《孟子·尽心下》有言:‘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所以子充即良人之意。”   “狂徒么。”曹操彻底无视掉郭嘉牵强附会的解释,直接以唇封缄。   “唔……现在还是白日。”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郭嘉面色有些潮红,“其实明公是恼羞成怒了吧?”   “理由。”言简意赅。   “狡童,狡通佼,美少年之意……而明公……等会,说好的罚酒还开始吗?”   曹操扭过头去不再理他,片刻后才道:“季布千金一诺,孤亦不会失信。”特别是汝。说罢,拂袖而去。   郭嘉仔细看了又看,怎么这么像落荒而逃呢?   不管他好了。明公总是这样。郭嘉这样想着,慢慢叹了口气。既然他说要罚酒,那嘉现在,就先不要喝好了。踌躇间,看到一个小女孩。   曲裾深衣,续衽钩边,柔顺光滑的绸缎。啧,也不知是哪个官家女儿,大人一个都无,连丫鬟婢子都没。郭嘉此生无女,蓦地瞧见一个粉嫩嫩的女孩儿,倒是起了几分怜惜之意。不过……这女孩儿,到底听去了多少。   郭嘉走过去,知道这个年龄的孩童大多极为警惕,只柔声道:“小姑娘一人在此?”   女孩只慢慢转身,拱手学着大人的礼节作揖行礼。“不知祭酒在此,有失远迎。”慢慢地,很沉稳。既不嚣张跋扈,也不畏畏缩缩,甚善。郭嘉勾起一抹笑容,军师祭酒这个官并不很大,但却是唯一一个,实打实的天子近臣。当然,也可能是她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不过,总之,他很喜欢。娇花一般的女孩,真是青春洋溢。“有失远迎?”郭嘉微愣,“……莫非?”   “祭酒难道不知道吗?”女孩轻笑,“墨可真是伤心。”   墨?郭嘉抬头望了眼府邸之名:镇远将军府,不由得肃然起敬,“不知镇远将军和汝是?”   沙溪墨仰头直视郭嘉,毫不畏惧地答道:“这是墨的先父。不过要让祭酒失望了,墨并不会武,现随荀尚书一起。兄长已随军出发,为偏将。”   “不过墨素来敬仰祭酒,先父也时常提起,言祭酒可行他人不可行之事。”   “将军谬赞了。”郭嘉淡淡地说,宠辱不惊。   “那么,”沙溪墨也同样态度冷漠,“与一女童交谈,难道不应该蹲下?”   “何必这般倔强——”郭嘉说道,“蓁蓁。”   ……他,原来认识自己吗?沙溪墨惊疑不定地望他,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啊——”   “害怕么?”   郭嘉将她抱起,慢悠悠地往回走,“喏,脚受伤了还乱跑。”只见那绣花鞋上有着点点血迹,“针锋相对有什么好?把我得罪了,汝脚就不疼?——还是怕我将汝送回?文若公达食人?”   “文瑞说,他怕护不住汝,想把汝记在文若名下为养女,他自己甘愿认文若为父。汝可愿意?”文瑞是沙溪砚的字,郭嘉给他取的。   “呜呜呜——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沙溪墨恸哭出声,“……哥哥,呜呜呜——”   眼泪儿不停地落下,沙溪墨泄愤似的擦眼睛,眼圈红红的。幸好不很大声。郭嘉失笑,“凭什么?长兄如父。再者,还不是因为汝?”   “还是汝想文瑞一直在刀口上?”   “……”沙溪墨不说话了。   “文若还没嫌弃凭空多出一对儿女,”郭嘉道,“汝倒是嫌弃坏了。只可惜了我这衣裳,”他晃晃衣袖,“都拿来给汝擦眼泪了。”   郭嘉将她放下来,摸摸她的头。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   沙溪墨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淇奥,出自《诗经·国风·卫风》。有匪君子……”   “想哭就哭吧。”郭嘉叹气,“强颜欢笑,真难看啊,蓁蓁。”   “只是汝要记住,汝再也没有哭的资格了。”   “……那祭酒……”沙溪墨抽噎着,真难相信她刚才是怎么说出那么一段话来的,“墨下次还能来找汝吗?”   “……可以。”   第四十二章 公子王孙芳树下   凡事留一线,做人好见面。更何况她还是文若名义上的侄女。   其实小姑娘,还是太过天真。郭嘉慢慢地回想,随即慢慢回府。   几月后,军队大获全胜的消息传了回来,近日总是阴云笼罩的曹操终于安心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郭嘉将门推开,带了一把油纸伞,撑开,慢慢地踩在青石板上。到了寻仙楼,只淡淡地将伞递给一边的小侍,随即也不让人带路,自己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雅座的门。一位年轻公子如芝兰玉树般站在那里,行礼如行云流水。   “久等。”   “是砚来得早了。”沙溪砚温润地笑,“上次的交易,可还作数?”   “我不会做那种轻诺之事。”   两人坐下,叙了些寒温,便立即进入正题。   “那么,文瑞既然出的起价钱,为何不自保却要求人呢。”郭嘉轻轻地笑起来,喝了口茶。   当初直接入祭酒府找他,直接问半个镇远将军府能不能买下沙溪墨永世安稳,真是……胆大妄为,却意外的合心意,郭嘉笑意愈发深了。   沙溪砚无视了郭嘉探究的眼神,只朗声笑道:“只要砚出的起价钱,先生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郭嘉只觉得好笑,到头来,他们这两个最懒散的却各自收了一个学生。“安阳翁主,外加荀家,如何?”   “令君?”   “我可不想文若莫名多出一对儿女。”   “友若,”郭嘉晃动着茶杯,“可满意?”   互相试探,步步为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郭嘉一面思索着,一面饮了口茶水。   沙溪砚也慢慢地喝了口茶,“祭酒也知,砚此生无甚爱好,唯吾妹为掌心珠。”眸子里有什么在波动着,“还望祭酒不要食言而肥。”他微笑道,“否则,肥肉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郭嘉闻言笑了,威胁他的人,世间十中无一。他并没有恼怒,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一家独大不好……算是卖给袁本初一个人情。”   “所以啊……在寻仇之时,可要当心:殃及池鱼,不好。”   “况且,”郭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白瓷杯,“我既做汝先生,自当尽量以汝为先。”   沙溪砚郑重道:“谨遵教诲。”他自然听出了被加上去的“自然”二字,“那么,先生,砚还有事要说。”   “请。”   “若是砚投身于此,可保蓁蓁永世安宁?”沙溪砚揭开底牌,“相信先父,也会有不少班底的。”   “永世安宁?”郭嘉似是有些不悦,“安阳县主之位还不够么。”随即敛起神情,只语气还带了三分愠色:“另外,文瑞既然说是令尊的,嘉贸然接受,汝可有保证他们仍然忠心?不会哗变?”   沙溪砚镇定的拍了两下掌,“不愧是先生,一针见血。”“不必给高帽子了。直说罢,嘉不太喜欢兜圈子。”   自称的改变,说明先生从现在开始才真正重视这次交易。沙溪砚手心有些出汗,却不愿意擦拭,只镇定自若地开口:“西域烈马,自然要最好的骑者驾驭。”这也变相地说明为何是投身此处。   “……文瑞,汝实在太过精明。”郭嘉似是感叹地开口,本来就子虚乌有的怒气立即消失不见。“不过,”他有些好奇地开口,“为何寻嘉?文若公达文和身子公子昂公子植都可以,为何寻嘉。”   郭嘉心里暗道:貌似说了许多,实际上一点实际的都没说,还把蹴鞠踹了回来,真是滑头。不过,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比较好掌握些……沙溪墨是么?有弱点就好办,就怕他软硬不吃。   心里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只见沙溪砚平静的神色有些龟裂,但他还是说了:“因为先生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儿。”聪明人点到为止,沙溪砚不再多说。   郭嘉嘴角勾起,不错。   不过心尖上的人吗?郭嘉恍惚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何以见得。”仿佛有什么戳中了他的伤痛,郭嘉紧紧抱住自己,十足十的抗拒。   明公……如果这是梦,请让嘉长眠,嘉不愿醒来……   “……砚未盲,尚可观出一二,亲昵之态难以形容。”沙溪砚看出了郭嘉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说了。   郭嘉的神情有些凝重,“罢了……小二,要两壶桂花酒。”他慢慢站起来,“文瑞,抱歉。”   沙溪砚也站起,侧半身施礼。   郭嘉摸着自己衣裳的纹路,蓦地跑了起来,仿佛有一个声音催他赶紧跑,躲进自己的壳里,就能避免受到伤害。   而此时已经下午,曹操一向任郭嘉来去自如王府,只是晚上熄灯才会自行前来他的府邸。而郭嘉,跑回了祭酒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郭嘉剧烈咳嗽起来,弯下腰,坐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蒹葭担忧地尽量游到他的身边,摸着冰凉的地面,“奉孝。”她并没有去问原因,因为蒹葭知道,若是郭嘉不愿意,她是问不出来的。   “没什么。就是被说到了痛点。”郭嘉慢慢地将手移进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脸色苍白。   心尖上的人吗?   呵,沙溪文瑞还是太不了解他们这一类人。心脏停止跳动过,也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过,眼前一片黑暗过,也以为会有鬼差来拘捕自己过,说什么心尖!   蒹葭一动不动地僵在那,几乎是目不交睫地看着郭嘉。她是单纯,但她不蠢。人鱼的智慧,和人类也差不离了,几乎可以看做是海里的人类。 她深呼吸了一次,声音柔软:“奉孝,蒹葭好久没吃喝过新鲜的东西了,我们喝酒吧?”   被揭开了伤疤,奉孝一定很不开心,蒹葭心情低落地想,喝酒会好吧?祭酒祭酒,奉孝一定很爱酒。   “还是蒹葭自己独酌吧。”郭嘉站起身,把桂花酒壶抛了过去。蒹葭鱼尾一个反弹,气鼓鼓地说:“坏人,又逗蒹葭。哼。”   郭嘉无声地笑了,和单纯乐观的生物在一起,果然好多了。但郭嘉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一步步走出去,目标,魏王府。   曹操很是吃惊,这么晚了,他都准备回去。可奉孝自己前来……曹操眉头紧锁,关切地问:“奉孝,怎么了。”他早在郭嘉进门的那一刻便发现郭嘉情绪不稳,眼中水雾氤氲。   若有人欺负奉孝,孤必让他,以命偿之!曹操心中发狠,显然是想起了杨修当初挟持郭嘉的事。若不是杨德祖自己放人,又跳进穿越井选择投胎,并且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本身记忆,曹操相信,自己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但是奉孝,这是想哭了吗?曹操心疼地把郭嘉抱在怀里,“孤在呢。”   “明公,汝当时逝去时,是什么感觉?”郭嘉突然问了句。曹操不在意和奉孝说这些自己生死之事,他更担心奉孝身上发生了什么,答道:“孤当时已神志不清,只觉眼前一黑罢了,更多的是轻松。孤觉得,终于又和奉孝相见了,一袭青衣冷尘催……”   “嘉虽然早知自己有早夭之相,但明公不在身边,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就糊里糊涂的来了。”郭嘉道。   “还说呢,本来孤打算托孤给汝,想着奉孝年纪最小,有奉孝在孤放心。结果,没听到奉孝的丧歌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孤为汝痛哭了一场,还要孤帮汝带孩子!”曹操听郭嘉突然聊起生前事,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只好一阵插科打诨。   “明公。”郭嘉唤道。   曹操:“孤在。”   “嘉害怕啊……”   “孤在呢,奉孝。”   “嘉害怕,哪天睡去,便回到嘉死时的时候,看见明公,却碰不到汝。这一切美好的像一个梦,”郭嘉轻叹,“若这是个梦,请让嘉长眠……”   “原来奉孝非要握住孤的手才睡得着,并且坐卧不安是为了这个……”曹操有些怅然,“人生苦短,去日苦多。孤永远在汝身边,这不是梦。”   “睡吧,有孤在呢。”   “明公可千万不要离嘉而去。”郭嘉道,“现在,虽然只有被人击杀才会有有百分之五的灵魂溃散本能,越是王者几率越低,但是,若是明公出了什么事,嘉一定会另觅良人。”   “孤不允许。奉孝既嫁给孤,便生死都是孤的人了。”曹操紧紧抓住了郭嘉的手,“孤和奉孝一定会一直走下去。”   第四十三章 腊雪初销梅蕊绽【大结局】   有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下雪了。郭嘉自己加了件貂皮大氅,望着曹操睡着的侧颜,心中一片安静祥和。他看着窗外的白光,想,大雪真好,一切肮脏污秽都被遮掩。   郭嘉推开门,走出去。   不久之后,曹操掀开被子,一摸身旁的床榻,冰凉凉,身边人不知所踪。看见外面顶着风雪仍然挺立的白梅,走出去,却有什么白色柔软的东西飞过来,砸中了他的脸庞。   有水慢慢滴落,曹操无奈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雪,哭笑不得地说:“今日这么好兴致?可也太冷了些。”   “清醒了?”郭嘉歪头问道。   “……清醒了,”曹操很是纵容,“要是其他人敢拿雪球砸孤,早就被孤教训一顿了。”   “嘭!”又中一记,并传来郭嘉的笑声,“这样的话,嘉就要多来几次了……”   “不过这么冷,真的很适宜喝酒呢。”   “……真是军师祭酒,三句话不离酒字。”曹操好笑地说,“别闹了,有请帖。况且军师祭酒不应该忌讳酒吗?”   “嘉不正狠狠地记住酒吗?”这官职,也快要被玩坏了。不过军师祭酒……君失祭酒吗,真是一言成真。郭嘉慢慢踏雪走开,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下雪总比融雪要暖些。”   曹操早已换人拿来一张鎏金请帖,指着上面的万寿节道,“明日陛下华诞,奉孝去吗?”   “为何不去?”郭嘉道,“看见明公嘉会比较安心。”   奉孝一向不喜这些繁琐至极的宴会,这次,怕是为了自己才肯去吧。   夏侯渊悄悄经过,他还想看见明日的朝阳……“将军!夏侯将军!”   ……谁这么恨他……夏侯渊泪流满面。   一个小小的人儿钻出来,曹冲,还有硬是被他拉出来的曹昂。   “嘭!”好吧,这会夏侯渊是雪流了满脸。   夏侯渊:“子修仓舒,你们这是要害我吗……孟德和祭酒还在那呢。”顺手把雪用手擦落,叹息着走了。   呃,父王和祭酒吗……曹冲突然想起前几日父王曾答应的事,跑过去拉着郭嘉的衣角。   郭嘉轻轻掰开他的手,转身笑道:“仓舒?”   “娘亲……”   “……仓舒这是作甚。”郭嘉彻底被这娘亲二字给惊到了,曹操笑而不语,一番挤眉弄眼。   可惜曹冲没察觉到他父王的暗示,只当他眼睛抽搐,直接说:“父王说,只要我肯唤汝娘亲,就让我和子修在一起。”   “在一起……?”郭嘉惊异地看着曹冲,不远处站着的曹昂脚步一个踉跄。   “……玩。”曹冲慢悠悠地拖长尾音,不过怎么听怎么觉得是亡羊补牢。   “那不这么叫嘉仓舒不也可以和他一起玩?”郭嘉暗暗踢了曹操一下。   曹冲彻底地把曹操给卖了,“不一样,父王会给我和昂哥哥很多很多学业的……娘亲要救我……”   “嘉不是汝娘亲。不是环夫人吗?”   “现在是了。”   郭嘉摇摇头,他这一辈子算是被这曹家父子拴定了……娘亲就娘亲吧,算是默认好了。   第二天。   宴会不急,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乘马车的话,一炷香就可以了,郭嘉想着。   穿什么衣服都随便吧,不过……他突然想起,《国风·郑风》里的一段话,不由得轻吟出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郭嘉顺手拿起一件青色衣袍,“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以及曹操《短歌行》里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慢慢的穿上衣服,熟练地绑好绳结,走了出去。   曹操笑道:“怎么不继续?不是还有两句吗?‘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得了吧明公,嘉现在在城墙上吗?在的话嘉就继续。”郭嘉没好气地回答。   “出发吧。”曹操道。   “嗯。”   骏马飞奔,拖着身后的马车疾驰。民众看见马车上一个特殊的“魏”字,急忙躲避。   金碧辉煌的宫殿不是第一次见,可这格外朴素的倒是第一次了——郭嘉抿紧唇,与外面琳琅满目的黄金宝石相比,这内殿简单极了,普普通通的暗红色圆桌和圆凳,陛下定是有鸿鹄之志的人。   前次蓦地封了明公一块离匈奴不远的地,想必是驱虎吞狼之计,说来好笑,此计谋还是文若先想出来的。   一对面容姣好的孪生姊妹走上前为他二人带路,步伐摇曳生姿:“殿下祭酒请。陛下已亲自为两位安排了位置。”   陛下亲自安排?“谢陛下隆恩。”曹操郭嘉同时向东方拜去。不过让陛下亲自安排,郭嘉心里有些纳闷,一般来说,都是德高望重荣华富贵者做上座,还需要安排什么……按官职大小依次就坐即可,陛下不会不知道的。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   郭嘉走进雕花木门内,握住了明公的手。曹操会意,慢慢坐好,按理说为尊者必后到,可他也懒得理会那些繁文缛节。   此时尚早,只有他们先到。郭嘉拿出了那张请帖,摩挲着上面的时间,“明公。我们是按时到的,可别的人呢?”   曹操道:“还有十张圆凳呢。”   一刻钟后,刘备推门进来,看了眼自己要坐的座位,黑了脸。身后的诸葛亮暗暗拉了下他的衣袖。曹操脸色也不好看,谁知道陛下这次竟如此随性,把他和刘大耳安在一起。郭嘉望了眼诸葛,先起身笑道:“可惜孔明出山时嘉已魂飞天外,不然定要与汝一决高下。”   诸葛摇头,“世事无常,非人力可控。再者,亮善镇守后方,而祭酒讨伐天下,如何能比?”拉刘备坐下,“正如乐师与优伶比试,孰能胜出?”   “此喻不佳。”郭嘉道,“……不过陛下真是顽劣,莫非是太久没看戏了。”   陆陆续续地,东汉末年的许多人物都到了。以曹操开始,顺时针方向分别为:郭嘉,周瑜,孙策,沮授,袁绍,袁术,荀彧,荀攸,诸葛亮,刘备。   这座位真令人叫绝:两对魏国将领被拆开,几乎要死生不复相见的袁氏安在一块,彼此看不大顺眼的郭嘉周瑜坐在附近……该庆幸陛下没有玩心大起让人分散开来坐吗?   食物倒是平常,配以姜的生鱼片,腌制好的肉脯,晶莹的米饭,盐菜,只是似乎人人都食不知味,即使眼前的是琼浆玉露,也进不了多少。   饭毕,郭嘉叹道:“如今一别,恐多年不复相见。”   “怎会?”曹操答道,“并非生离死别,不过去人间走一遭罢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一袭青衣,冷尘催。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 其实这篇文章一开始是在贴吧发的啦,简直小学生水平,背景人物简直不要太烂orz不过终于写出了心目中的男神和殿下,以及其他三国人物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还是有点小激动~再见咯,虽然和单机没啥区别,不过还是谢谢看到这里的人。鞠躬。 好吧就写了这么点儿字……嘤嘤嘤。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